不知为何脑子里跳出来那天在医院老太太说的话，关于柏玉玲那件事的真相。
他看到的了解到的，真的不是真相吗？
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个女人，真的是无辜的吗？
她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答应和他结婚？
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像是雪球似的，倨傲冷酷的脸，凝上一层霜。
良久之后，他强行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哪有什么奶奶说的真相？他看到的才是真相……真相就是萧北鸢害柏玉玲成植物人，害死他们的孩子，害得他生不如死。
他自我催眠，是的，就是这样，必须是这样。
思绪放空，睡意袭来，他很快睡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耳畔听到啜泣声，夹杂着说话声。
他蓦地睁眼，因为是陌生的环境，他有一瞬间的愣怔，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同时也反应过来声音出自哪里。
萧北鸢在梦里去到了陌生的环境，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她猫腰往前走，扒开草丛，看到几头大象头部血淋淋地躺在那里。一群人围在大象周围，他们分工合作，一部分人取象牙，一部分人端着枪警戒。
其中一只小一些的象睁着眼睛，萧北鸢认识它，他们经常一起玩耍来着。可是它就要死了，被这群无良之人扼杀。
她想冲过去，可是他们有枪，她什么也没有。好在她联系了巡捕，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掏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尽量拍清楚每一个人的脸，然后交给巡捕。
一张张脸闪过，枪声想起，混乱中，萧北鸢被人绑了。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在她身上浇满了汽油，还绑了诈弹，然后把她和另外一群人塞在一辆大巴车里。
雷凌打开灯，看着身边的人：她揪着胸口的被子浑身颤抖着，眉头皱成小山，嘴里喊着什么。
他挪过去一点身子，听到她喊：“救我，救我……救我……为什么你们都不救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是你？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萧北鸢哭得更大声了，看得出这个梦让她非常非常痛苦。她好像是要剧烈挣脱开束缚着她的什么东西，挣脱不开，她只好用头去撞。
雷凌正想把人叫醒，“哥哥……”萧北鸢尖叫着惊坐而起，因为挨得太近，反倒是他自己被吓得差点滚下床去。
“萧北鸢你……”他惊魂未定，“你的眼睛怎么了？”
刚才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猫。那双眼睛，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眼睛，一只灰色一只蓝色。
奇了怪了，老太太把她带回来快一年，他们结婚也大半年了，虽然不住在一起，但是偶然还是能见面，他怎么没发现她的眼睛是这样的？那晚民大图书馆的事，他后来上网搜了图片，倒确实看到她的眼睛是蓝色的，他就以为她是戴了美瞳。
萧北鸢往后瑟缩了一下，看清了他的脸，她掀开被子，拖鞋都来不及穿，赤脚就跑到外间。
雷凌一头雾水，低头才发现她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女人都是水做的么，做个梦都哭这么伤心？
雷凌掀开被子，艰难地下床，艰难地走到外间。
外间黑乎乎的，他打开灯，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人。难道躲衣柜里去了？卧槽，不会是想不开自杀了吧？
走过去，听到飘窗上有响动，才发现萧北鸢抱着双臂缩在窗台上，看着外面发呆。
他过去，沉默了几秒：“那什么……你没事吧？”
肯定是哭过了，声音沙哑着：“没事，你别管我，睡你的去。”
雷凌毒舌：“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想死死外面去，可别死在这里啊，不吉利。”
萧北鸢蓦地转过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愤怒，她两只眼睛的颜色更深，尤其蓝色那只，像一片大海。
萧北鸢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肩膀一抽一抽的，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要你管！”
好心当成驴肝肺，好汉不吃眼前亏，好人没好报，雷凌不自讨没趣，走了。
走到卧室门口他顿住，不对不对，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这双眼睛。他之前一定见过的，一定见过的……在哪里呢？到底在哪里呢？哎呀，他不是向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聪明么，怎么被那女人打了几下，记性也变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