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酒醉疗伤

弦月别上枝头,我才从罗睺洞府里出来,一路走回自己住处。

万年来这轮朦胧月在我头顶圆缺过不知多少回,这一夜却觉得月光分外的凉,一直凉入我心底,凝结在那道看不见的伤口上。

世间最伤情的事莫过于爱一个人,却被拒之千里。爱不得,爱不得……

没等察觉,脚步已停在那人所住的洞府门前。

洞门坏了许久,我一直没让魔侍修过,为得不过是一抬眼就能看见他。

洞府内漆黑一片,没有点灯,也闻不到他的气息所在。

明知他在躲我,却忍不住想要亲眼看上一回,让自己彻底死心才肯罢休。

不知在洞门外站了多久,冷月落了满肩,才缓缓提起步子走入他住过的地方,石桌上放着他翻阅过的《心经》,石床上残留着他发丝间的莲香。

他的气息,他的一切……闷涩难耐的感觉再次涌上,我往前仰倒堪堪扶住石桌稳住了身形。千年前与陵鱼族征战滨海,被流箭射中心脏,也不及这疼痛半分。

“来人!”我坐在石桌旁唤了一声。

长蛇从洞口外探出半个脑袋,鸷鸟精没了尾巴毛,羞于见人,愣是将多嘴的长蛇换来伺候。

它吐着蛇信问道:“王,有何吩咐?”

“要酒。”

它盘踞在洞前不肯去,“王,喝酒伤身,酒断不是个好东西。您又未用晚膳,只怕会宿醉头疼……”

“休得啰嗦,快去!”指尖红光划过,一声巨响后洞门又缺了一块。

月光从洞外照到我的脚前,我垂首去看,亦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心里空荡荡一片。总归是将长蛇等来了,它俯下巨大蛇头,酒坛子从它头顶稳稳地落在我面前。

“去吧,不用在此处守着了。”喝闷酒,哪有人相陪的道理。

它扭头而去,难得没有废话,离去前又朝我看了一眼。

我懂它的意思,安慰道:“本王酒量甚好,喝不醉。若是喝醉了闹酒疯,你去寻公主,让她用捆绳将本王绑起来也行。”

万年来我甚少喝酒,也不知自己喝醉了,是会怎样一番形容。

很快,整坛陈酿被我喝了底朝天,却还觉得自己清醒得很,清醒望着遥不可及的月光,像极了他……

索性翻身而起,从贴身放着的乾坤袋中掏出那几幅他的画像,对着云头上的月凝神端详。

说囚牛画得不像,不过是怕他骄傲没了进取的精神。

画像上的人与熙夜别无二致,无论是容貌还是风骨,恍若只要我一抬手就能将他拢入怀中。

不知何时入了画,清雅白衣坐在石桌前姿态不变地翻看《心经》,莹润的指尖压住书页,青丝落了满肩。

我步履不稳走到他的身后,傻笑着痴痴出神。

“熙夜……”酒醉的嗓音低哑念出他的名字。

知晓他只是画中人不会躲我,我胆子大了起来,臂膀抬起,从背后揽住他,面容贴上他清瘦的后背。

“别离开我,我对你说得话,每一句都是真的。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没法命令它不去想你……”

手往空中一比,手中便多了把桃木梳。梳齿缓而温柔地从他发丝间滑过,“仙界中风水养人,光你这头水亮乌发就生得比常人好些。”

“你要本王移情别人,总该给本王找个比你更好的人出来!”

“不是本王不放你走,”我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要怪就怪你生得太过颠倒众生,本王眼光太好。六界最好的人已被本王挑着了,哪能再瞧上其他歪瓜裂枣?”

为他梳发时,酒劲犯了上来,眼底一阵燥热熏得我眼疼,隐约记得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可能还因肝火烧得太旺而呛出了泪。

天明时,我已躺回洞中石床,身上不知被谁盖了件衣服。

刚要坐起身子,一阵天晕地转压下,我撑着石床,直将黄胆水都呕了出来。

酒吐干净后,灵台陡然清明了不少。

我隐约记起几句对他说得胡话,“你若只剩下五万年仙寿,本王便陪你再过五万年。到时候,元宝长大了,修为也精进了,本王会将魔界王位传与她。”

“先将你葬了,再自裁在你棺椁上。做鬼也要看着你,不许你被其他女鬼惦记上……”

可笑这些酒醉后的胡话,我既希望他能听见,又希望他不要听见。

本王脸皮虽厚,却也不是个厚颜无耻之徒,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做一两次就够了。

石洞中的莲香似比昨晚浓郁了两分。

长蛇听到动静将蛇头探了进来,看见我吐了一滩,神色复杂,“小妖早说喝酒伤身,王想吃点什么?火鼠血可以解酒,小妖去抓两只过来?”

我不言不语盯着身上衣物,忽然问道:“昨晚仙君是不是回来过?”话语声中难藏期盼喜悦。

长蛇顿住,似不忍心地垂下蛇头,“王,昨夜小妖一直守在洞外没见有谁来过。”

“如此……”我动了动嘴角,赤瞳里光影寂灭,“你再去端些酒来!”

长蛇大惊,幅度极大地扭头摆尾,“王您不能再喝了!纵然有修为护体,也不能这般折腾自己身子。”

“本王的身子……本王心里有数,一时半会并不妨碍!五脏六腑再痛,也好过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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