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狐狸们

钟琪后背中箭的地方离心脏只差一点点,算是死里逃生,加上他身体底子不好,即便有穆修寒的妙手回春,也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刚能坐起,就问起地牢刺客之事,现在回想起来,处处都透着诡异。

青云寨守卫得密不透风,还能让刺客光明正大进来行刺?

穆修寒听他细细分析,不发一言,反问道,“不先问问成光他们?”

“大哥要杀他们,也不会等我苏醒,他们的生死早就不在我掌控中,问与不问又有何必要。”

穆修寒示意其他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他们二人,“知道行刺的人是谁派来的?”

只是多说了两句话,钟琪便有些胸疼气喘,靠在床头微微喘息,脸上惨白一片,嘴角勾着些讽刺的笑意,“估计就是我名义上的弟弟吧。”

“看来你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世。”

“宫里是人心最险恶的地方。我父亲是当今皇上的哥哥,先帝还没驾崩前就被立为太子,可我一出生父亲就患病离世,先帝想把皇位传给我,可遭群臣反对,毕竟当时我只是个不满一岁的婴儿。后来先帝就立当今皇上为太子,并留有遗言将来把皇位传给我,对外宣称我是皇上的第一子。”

钟琪呼吸声越加大,胸口不停起伏,额头上也冒出汗珠,“人前人后,我都叫皇上为父皇。刚开始他也的确待我极好,不过他亲生儿子出生后,人总是会偏心的,尤其是我不明不白地中毒后,腿废了身子也垮了,下一任的皇上不能是个废人,所以底下的弟弟们开始动心思,朝臣也活跃起来。”

“你的毒是年幼时被下的,你的那些弟弟当时有这本事害呢?”穆修寒一针见血,直指钟琪躲避的现实,“难道你就没怀疑过你口中的父皇?!”

钟琪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想否认偏偏找不到理由去说服自己,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他虽然偏心,但他对我还是很好的,会训斥不安分的弟弟和朝臣,一直说等我身体好了,就把皇位传给我。”

“可你偏偏身体好不了,还越来越差。”穆修寒冷笑,“他就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轻轻说两句漂亮话就能得一句明君圣贤的称赞,这买卖也太划算了。他要是有心传位给你,怎么又会早早封你为王,偏偏留他两个亲生儿子在宫中?”

钟琪垂下头,让穆修寒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你不笨,怎么可能想不到,不过就是你不愿相信罢了,这样实在太妇人之仁。皇位本就是你的,要不要拿回属于你的东西,跟我们合作?”

“大哥,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不为什么,”见钟琪明显不信,穆修寒敷衍道,“就看在你还是梵梵的夫君、青云寨的压寨相公份上?”

钟琪挑挑眉,也能对他这种挑衅淡然无视了。

两人对视许久,最后钟琪捶了下腿,苦笑道,“我是废人。”

“有我在,你想废还真废不了。一句话,要不要合作。”

沉默,无声。

许久之后,钟琪才道,“有劳穆先生。”

多了个有力的盟友,穆修寒明显松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猛然回首,“钟琪,你戏也演得太过了吧,差点把我也给骗了?!”

钟琪靠在床头低垂着脸,在昏暗的烛火下,看着有几分落魄和可怜。

“你说过宫里的人心是最险恶的,你也是在宫里长大的。你真有你说的那么可怜那么无辜?”穆修寒一句句逼问,势要揪出这只披着小白兔皮的狐狸!

钟琪抬头,对着他笑了笑,露出两排白花花的牙,单纯可怜又无助,“大哥说什么呢?我中毒身残,今天还差点死于敌手箭下。”

穆修寒板着脸,和他直直对视。

许久,钟琪先退一步,叹气,一瞬间,整个人似乎换了付模样,略带些得意,“我演戏,大哥难道就没演?青云寨守卫森严,怎么那晚就由着刺客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杀到地牢?中箭之前,我和梵梵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偏偏就是我中箭快死了寨子的兄弟及时到,这种巧合太巧了。”

“那你不是还演了苦肉计?阿天跟我说过,你腿是废了,可有功夫底子,那晚地牢里不是没有遮挡之物,区区几只箭,你居然为了梵梵用身体去挡?还是想让梵梵感激你,或者,更进一步,爱上你,然后我们整个青云寨唯你是命?”

钟琪仰头哈哈大笑,“是,我是利用了梵梵,之前是为了解毒治腿,现在是为了让整个青云寨为我所用。但是大哥,你又何尝不是利用了梵梵,再精密的计划都有百密一疏的风险,万一那天我不护着梵梵,或者护不住,她中箭了,那又如何?!”

“阎罗王没从我手上抢走过人!”

“过于自信就是自负,希望你不会有天亲尝自负的后果。”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说服不了谁。

“吱……”

门口传来刺耳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是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余梵梵。

“哎呀,”余梵梵尴尬地挠挠头,“我听说钟琪醒了所以来看看,不是有意偷听的……”

虽然都听得差不多了……

“梵梵,”两人异口同声,偏偏喊了名字又一起沉默下来,大概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说没有利用,但其实有。难道要说,对不起啊利用了你,不过你没伤没痛没损失,就原谅我们吧。

这算是人话吗?

穆修寒和钟琪此刻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几巴掌。

两人之前对持的紧张气势消散的无影无踪,在一个小姑娘面前乖乖低头,做错事等待惩罚。

可余梵梵不明白啊,她满头雾水地看着两人,这低气压氛围是咋回事?

“对不起!”两人再次同时开口,面面相觑,“我们不该利用你。”

你怎么和我说一样的话?!能不能说点别的?!

穆修寒和钟琪,你看我我瞪你,谁也不服谁。

“这个啊,”余梵梵终于反应过来,笑得没心没肺的,大大咧咧地挥挥手,“随便随便,就当我演了场戏呗,”又对钟琪说,“反正你也是全力在救我,不管目的是什么,反正都是救我啊!”

钟琪和穆修寒听后更愧疚,同时又有点担心:这姑娘的心也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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