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日,她花了心思做各式各样的菜肴,当坐下来时,对面空无一人,没人分享,再好的美味佳肴也变得索然无味,方知韵总算知道了食不知味的感觉。

她这顿饭,也只吃了一小口,便再也吃不下了。

收拾好碗筷,方知韵想出去散散步,刚一走到大门口,就听见码头上传来嘈杂的人声。她停下脚步,仔细聆听,这里面是否有她熟悉的声音,可寻觅了许久都寻不到。

她眉心紧皱,忙退了回去。躲在门后,不敢轻易出门。

声音越来越近,方知韵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打起了哆嗦。

来人者足足有五人之多,为首的是一道姑。

方知韵不知怎的,一看到道姑这身行头,就避之不及,刚才还想看清来人是不是宋瑞亭,现下却害怕的像是猫见了老鼠。

“这地方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道姑一靠近楼里人,单单只环顾了下四周,便下了结论,并且自信不疑。

“那道姑可否抓出来?”说话人声如洪钟,低沉且浑厚,听声音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道姑扫了扫拂尘,让身后的小尼姑递上几张符给说话人。

“这是?”

“这是挡煞符,你让你手下将这几张符按贫尼说的方位,贴下去,让那鬼怪不能出了这楼里人。接下来的事,就待我作法!”

道姑说得仔细,那些手下得到命令也便随着道姑指点的位置将符贴了上去。

方知韵藏着,只要她不要见到那道姑的衣着便好了很多。她透过门逢,看到那些人将符贴满了大门,她就忙是又退后了好几步,想远离大门,她生怕自己就是妖魔鬼怪,而被那些符弄得遍体鳞伤。

可是,那些符好像对她并不管用,方知韵也就壮着胆子又往门边靠近,看那道姑有模有样的开坛做法。

只见道姑一甩桃木剑,在祭桌前耍了几下,从道袍里掏出一把糯米,往楼里人的大门撒去。

猝然间,方知韵只觉得眼前一黑,眼睛像被灼伤般刺痛。她脚步踉跄,捂着眼睛节节倒退。她痛得想大声叫出声,可她却忍着痛只做着吼的嘴型,声音被她自己堵在喉咙处。

是糯米的缘故!

那道姑画得符虽是不灵,可那驱鬼的糯米是真真儿的。

方知韵试图睁开眼,可眼皮犹如千斤重锤。就算她强迫自己撑开眼皮,那直射过来的亮光让她痛得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

方知韵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便摸索着朝庭院里走去。

而大门外,“那鬼在人间尚有魂魄在,所以楼里人才会时常传出歌声,那就是女鬼不甘寂寞。”道姑说得头头是道。

“那仙姑是否已经制服此鬼了?”

道姑眼珠一提溜,心中诡计顿生,道:“当然,我踏药仙姑出马,自然功到自然成。”

粗矿男子并不质疑,因为这个道姑在民间享有盛名,说驱鬼捉鬼是一绝,李大人特意让他请了踏药前来,先让踏药仙姑看一看,若是连踏药仙姑都说有鬼作祟,那就便是方知韵鬼魂了!

“那就行!过了十日,便是月圆之夜,若是再没有诡异歌声传出,那仙姑就在道观等我,我家主子自然有赏!”

踏药忙鞠躬,道:“贫尼与弟子花了那么大功夫,施主可否先添些香油钱?”

男子对于面前这个仙姑满嘴的香油钱,投了鄙夷的眼神。说:“百姓都说踏药仙姑是天上仙子下凡,没想到钱财这等身外之物,仙姑如此挂心!”

踏药表现的理所应当,道:“贫尼只是要得应得之财。”

好一个应得之财!

男子从腰间掏出一张银票,银面上写着斗大的三百两。

三百两,这可以让一间道观足足三年不需要信徒的香油钱了。

踏药欣喜的接过,忙自个儿藏进了自己的口袋,贪财之色显露无疑。

只是要等十日,十日后踏药便会得到大笔黄金,足足可以够一人生活几辈子的。

*。

十日转瞬而过,对于方知韵来说,是极其漫长的十日。

眼睛带来的苦痛,让她饱受折磨,她整日躺在床榻上,又无人照料饮食,竟到了用水维持生命力。十日,她整整瘦了一圈,好在,现在眼伤比原先好了很多。

方知韵时常在想,自己是否还算幸运?

若当时,那匹人马闯进楼里人,看到自己,定会赶尽杀绝。

可为什么?她孑然一人生活在这里,从未想过踏出一步,也从未想要伤害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有人非得让自己消失?

深秋的夜,总是让人不禁哀愁起来。

方知韵坐在窗前,枕着额头,任凭江风吹向自己本就虚弱的身子。

今夜,月明星稀,分来寂寥。她一抬头,便能看到圆月高挂空着。今日,她的眼睛可以模糊的能看清一些近物,却也让她不禁顾影自怜。

以往自己每逢月圆,便会前往露台,弹奏古筝,对月诉衷肠。

可现在,羸弱的身子根本不能支撑着自己走上露台。

小岛外,瑞郡王府,宋瑞亭连夜骑上马,正拉动缰绳,准备出发。

恰好这时林慵到府,想与他商量方知韵的事,远远看到宋瑞亭想要离开。林慵立马下轿,冲上前去,拦住了宋瑞亭。

“你这是要去哪儿?”

“溯江大夫不能解决问题,我自然要去别的地方寻!”

林慵一气,狠狠打了马肚子。马儿受了惊讶,抬起前蹄便准备疾驰。

宋瑞亭眼见马儿将要发狂,急忙用力拉紧缰绳,制服了马儿。

林慵还不等宋瑞亭发脾气,自己便又开口道:“你若今天离开溯江,那你那个故人,是只单单没了记忆,还是没了性命,就没人管了!”

林慵语出惊人,林慵口中的故人,自然是方知韵。

待两人进府细聊,宋瑞亭才知道林慵为什么这么说。

“桐芝傍晚刚从娘家回来,路过靛阳道观时,看到道观关了门。听人说,是踏药道姑突然发了横财,遣散了尼姑,独自一人云游去了。而那笔横财,就是因为她去了楼里人,去捉了鬼!今日月圆之夜也没有再响起歌声,应该拿到了神秘人整整一大箱的黄金!只是,百姓口中的云游,殊不知或许就是一死。”

宋瑞亭突然觉得脑袋“轰”的一下。

“是李集秦!”宋瑞亭笃定。“我在楼里人时,抓到过他的杀手,本是怕王府有难放走了他们,却不知他们还会因一个鬼怪之说,再次重返楼里人。还有,我问过王兄如何进小岛的,大哥说是皇上告诉他。可我还是一直奇怪,皇上怎知进小岛的方式,现在想想,就是李集秦!”

“所以我让你暂且放下知韵记忆这事,先去楼里人看看知韵为好!”林慵建议道。

宋瑞亭本就是懊悔,悔当初考虑不周,轻易放走了杀手,更加恨自己轻敌。他一离开楼里人,心绞痛这个毛病便不治而愈。痛感也被忙碌替代,一心只想寻找药方治愈方知韵。以为岛上的诅咒也可以在他们身上应验,不成想,让闯岛之人突发心绞痛,是有发作时间的。

宋瑞亭再也坐不住,起身便赶往月牙江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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