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楼里人的日子,简单又快乐。

方知韵渐渐习惯了宋瑞亭的存在,听他说故事也到了她十五岁那年。

可是,就是那一年。

宋瑞亭只讲了几次,后来连着五日都没有同他讲十五岁那年的事情了,宋瑞亭也有意无意在逃避。

方知韵虽然不知道什么缘故,但她也没有提起。或许十五岁那年,宋瑞亭不想回忆,亦或许就是那一年后,他没有了和方知韵共同的回忆。

而宋瑞亭的落寞,就是源于故事全数讲完,而她却没有回忆的迹象出现,方知韵都看在眼里。

是啊,怎么会有迹象出现,因为自己本就不是方知韵啊!

自己只是有幸长了和方知韵同样的容貌,同样的声音,可记忆这个东西,自己却没有那么幸运有。

所以,他是不是开始怀疑?是不是开始猜测自己的欺骗?

怪自己没有肯定的跟他说明,自己并非方知韵,而让他用了那么长一段时间陪一个陌生人。

他近段时日,每日都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也不知为什么。出来时,与她相处虽然与平常无异,但方知韵自己心里已经有了芥蒂,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

那日,宋煜桥从淮古归来,带来的自然是好消息。宋蘅本应嘉奖,可是在朝堂上,却被宋蘅另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给搪塞了过去。没有嘉奖,甚至说,宋煜桥已过不惑之年,未免宋煜桥为国事烦忧,又听闻王妃身子一直不适,需要静养,故给了一个闲职,好让他时常在家,照顾王妃。

宋煜桥本就不贪功名利禄,金银珠宝,他对国,忠心耿耿,对皇上,也从未有过二心。如今,宋蘅利用他完后,便弃之如敝履,他也不计较。闲职又如何,只要家中夫人健康喜乐,瑞亭忘却过去,重新开始,他怎样都无所谓。

这日,天刚蒙蒙亮,宋煜桥便起身,再次前往小岛。

这一次,他决定要让宋瑞亭离开那地方。

当宋煜桥跟宋瑞亭说,要他随自己回去时,宋瑞亭这次的态度没有上次那么强硬,反而与他说道:“我查了医书,说像贺儿这种失了记忆的事,需要强刺激,也需要药物治疗。楼里人根本没有这个条件,所以我想带她一起离开。”

宋煜桥觉得,这根本不是难题,只要规劝方知韵走就是了。

宋煜桥主动做起了说客,敲开了方知韵的门。

方知韵将宋煜桥请了进来,倒了杯茶,坐下,乖巧的先听宋煜桥开口。

还是那个懂事的方知韵,只是模样没有改变,宋煜桥如是想。

宋煜桥把宋瑞亭的意思逐字逐句的传达,方知韵安静地听着。

她终于知道这段时间,他为什么将自己关在书房,原来就是为了替她寻找治疗方法。

方知韵鼻子一酸,说道:“我不知道宋公子对方知韵感情如此深厚,宋大哥且告诉他,我并不是方知韵,望他早日离开。”

对于方知韵的坦白,宋煜桥并不感到惊讶。“知韵,你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你并不能因为想不起来,就否定自己!”

方知韵道:“就算我是方知韵,宋公子也应快些离开,这里没有好大夫,他的心绞痛,要早些找个好大夫医治!”

宋煜桥很是欣慰方知韵的牵挂和担心,至少,瑞亭该高兴了,他那么长久的陪伴,能让当初一心扑在宋蘅身上的方知韵,现在的主人公也许已经悄然换成了他。

“我离不开这里!”方知韵告知实情,接着说道:“宋大哥,你就告诉宋公子,让他去外头替我寻药,将他带出去后,便好生看管着,不要让他再来这里了!”

方知韵眼眸坚定,宋煜桥只好听她的话,先将宋瑞亭带上了竹筏。

方知韵为了使他放心,在码头,目送他离开。

临别时,宋瑞亭依依不舍的对方知韵说:“贺儿,你好生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方知韵强忍着眼泪,艰难点头,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希望他不要再回来。

雨渐大,竹筏已经远去,宋瑞亭目不转睛的看着方知韵的影子从大到小。

宋瑞亭手掌围成喇叭状,紧贴唇边,大声喊道:“贺儿,雨大了,快回去,免得着凉。”

方知韵隐约听到了,扯出一抹笑,虽然知道他已经看不到,但还是暗自点了点头。

*。

宋瑞亭走后,方知韵回到了以往只身一人的生活,冷清又孤独。

她时常会在清晨坐在书房里,看着画像,一看便是几个时辰。

而宋瑞亭这十几天每日都早出晚归,夙兴夜寐。寻遍了溯江大大小小的医馆,说了症状后,无不是摇头说无能为力。

最后,宋瑞亭咬咬牙,趁着夜色去找了方嵊周,方知韵的父亲。

方嵊周的医术在溯江当属第一第二的人物,所以在皇宫内说话也有些许分量,若他对失忆症毫无办法,那溯江便没人再有法子了。

当晚的方嵊周正在捣药,一听是宋瑞亭,忙起身迎接。

“瑞郡王好久没有到府上来了!”方嵊周说话间都是熟络的味道。

要说熟络,不假。十几年前,他爱跑方府,方嵊周也知道方知韵与他私交甚好。宋瑞亭也极尊敬他,但是这个尊敬在十五年前便随着知韵的失踪而烟消云散。

虽说方嵊周是方知韵父亲,但是宋瑞亭却对他没有好脸色,毫不避讳地说道:“知韵没在家中,本郡王来和方御医讨教医术吗?”

方嵊周尴尬地用笑来掩饰。

其实,要不是因为知韵的事,他是断断不会再踏进方府半步的。当年,知韵的事,他作为父亲,不为其出头,不保护自己的女儿,反而躲在背后,任凭他人欺负自己的女儿,连面都不敢出。

在他心里,这人不配成为方知韵的父亲!

“今日*本郡王来,只有一事!”

方嵊周立马说道:“但说无妨!”

“我有一故人,得了失忆症,可有办法治好?”

“故人?”方嵊周还想探听。

“方御医不用知道太多。”宋瑞亭厉声开口,不怒自威。“只需如实回答!”

这让方嵊周更加吃了鳖,但也没有胆子说谎。

对于失忆症,他也束手无策。

宋瑞亭前脚离开了方府,后脚便有一黑衣人侧身进了大门。

将长剑抵在方嵊周脖子处,连喊救命都喊不出来。

只听黑衣人的声音从黑布下发出,沙哑且粗糙,一听就让人觉得不好惹。

“方才宋瑞亭向你说了什么?”

没想到,来人竟是问宋瑞亭的事情。

方嵊周抖抖索索,一五一十将真相告知后,黑衣人便收回剑,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只剩方嵊周吓得瘫坐在地,久久不能回神。

黑衣人融在黑夜中,一路疾奔,在小巷子中快速脱了黑衣,露出里头的侍卫服。

换了衣裳的侍卫,又重新往人流密集的街市走去。

叩开鱼跃客栈一间客房的门,朝里头的主子单膝跪下。

“主子!”

“查得怎么样了?”说话之人,正是李集秦。

“自从瑞郡王回了溯江,属下便在方御医府外蹲守了将近十天,今日瑞郡王到方府似乎是在替人求药。”

李集秦不解。“替谁求药?”

“只说是一个故人!”

“故人?”李集秦口中默念,能让他日以继夜求药的,除了他兄长嫂子,便只有方知韵了。

那日,他只是奇怪为何有传闻宋瑞亭会无缘无故想去楼里人,便派了两人去打探。现在看来,他当初的猜测并非错的。而百姓口中的女鬼,大概就是方知韵!失忆症?恐怕是被鬼魂迷了心窍,自己得了臆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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