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日光刺眼,像那场梦一样。方知韵坐在梳妆台前一夜未眠,她生怕自己一睡下去,醒来之后整副身子都变得老态龙钟。

宋瑞亭没有再说离开的事,跟方知韵说是怕有人再来闹事。两天以后,方知韵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也会下厨了,也有心思逗鱼了。

宋瑞亭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

李集秦的那两个手下,前一刻在李集秦手中领了赏,下一刻,就被同是杀手的同伴割喉,杀人灭口了。

而李集秦的人去了楼里人的事,被太后知道了,太后急忙召见了李集秦。

太后闺名“李施”,与李集秦是堂兄妹,太后未嫁给先帝时,李集秦爱唤她:“施儿”。当时,李集秦只是一管祭祀的小官,后来,她扶摇直上当了太后,才被宋蘅一步步提拔,当了宰相。

而从一个小官坐上宰相的位置,自然不能服众,但朝中大臣又不敢妄言。一自然是太后与李集秦的关系,二是……二是因为先皇驾崩时没有立下诏书,但凭借存在李集秦手中的一封写给列祖列宗的信件,就毫无疑义的成了储君。

就算有人疑心信件真实性,但不知怎的,疑心之人在半年内都会暴毙而亡。

大臣中纷纷传言,是先帝要堵住那些猜疑人的嘴。

至此,宋蘅坐稳了宝座。

“那楼里人是否真有鬼?”太后端坐上方,气势强大,不紧不慢地问道。

“并没有!”是的,那两个人回来时,是这么禀报的。

太后细长的眉一挑,满腹狐疑,问:“不是说谁都进不去的吗?宋煜桥那时候去寻宋瑞亭不是都近不了半步?”

李集秦当初想着也是颇为奇怪的,可是那两人撑着竹筏,竟然也平安到达小岛,想想也是神奇。

“估计撑着竹筏可以进去!”李集秦没有丝毫隐瞒。“只是听说他们自从上了小岛后,身体一直感觉不适。”

太后嘴角勾起,笑得很是渗人。“没有鬼怪就好,要是有鬼怪,我定将它魂飞魄散!”

“只是听说,瑞郡王在那小岛上!”

“哦?”太后颇感意外,她没想到,传闻说宋瑞亭在小岛上,还是真的?

“千真万确,那两人不敢欺骗!”李集秦胸有成竹。

听后,太后低声掩面笑着,“呵呵呵呵……那是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煜王爷了。”

李集秦自然听懂了太后的意思,应下。“是!”脸上挂着同一骇人的笑容。“王爷听到这个消息,也定会来感谢太后娘娘的!”

太后不屑,道:“哀家可不需要他来感谢,只要他能替朝廷办事,将淮古一带的暴民处置好,哀家才好让他王府和郡王府在天子脚下安稳生活。”

太后冰冷的表情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无上皇留下的孙儿,在溯江的只剩宋煜桥和宋瑞亭。宋煜桥还有利用的价值,而宋瑞亭,就是一个情种,不成气候。如今暂且重用宋煜桥,也只不过是想宋煜桥好好发挥自己的才能,说服那些叛乱的暴民,安稳民心,巩固朝政。

上次在玢安,她听说了宋煜桥治理好了水患,老百姓对他这个王爷很是敬仰。

这次淮古的事,宋煜桥推脱过,说宋瑞亭未找到,希望宋蘅另派其他大臣前去,宋蘅正为这个事情发愁。她还还与宋蘅说过,等淮古事情一过,就随便给宋煜桥一个闲职,就算宋蘅知道宋煜桥疑心宋蘅莫名其妙当了储君,但依旧对他忠心耿耿,没有二心,他也不想宋煜桥再摻和朝廷的事情。

*。

李集秦将宋瑞亭在楼里人的事,借用亲信之口,有意传到了宋蘅耳朵里。宋瑞亭在楼里人的这个事,不说千真万确,他却有九分信。撑着竹筏能靠近楼里人,虽然听着奇怪,但也不是空穴来风吧!他正愁淮古的事,既然有这么一个很好的人情可做,宋蘅何乐而不为呢。当日下午,他就派人去了王府,请了宋煜桥进了宫,将所听之事告诉了他,宋煜桥本就苦恼,既然有办法进去小岛,他就死马当成活马医。翌日清晨,便决定独自一人泛江而上。

当竹筏越靠近小岛,宋煜桥本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心也逐渐平复下来。直到,他的脚步确确实实的踏上小岛。

宋煜桥很顺利的便进了楼里人,里面安静极了,让他丝毫感觉不出来这里或许有人居住。他转了一圈,终于在厨房处,听到了响动。

他走近一瞧,厨房里正有一名女子背对着她在忙活着。

宋煜桥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背影,想从背影中探索出身份。没想到,当女子一转身,宋煜桥便惊得双目圆瞪。

是方知韵?

方知韵刚给宋瑞亭煮好粥,准备端上楼去,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陌生公子站在厨房门口,方知韵差点没摔落碗筷。

“公子是?”方知韵突然觉得这十五年来无人问津的小筑,现在怎么隔三差五便有人进来?感到又讶异,又害怕。

“你是?知韵?”本来宋煜桥是敢肯定这个女子是方知韵的,可是她居然问他是谁,那这个肯定就变成了疑问。

方知韵笑笑,不答。

这是第二个人认为她就是方知韵,想想,若是,也挺好的。

方知韵没有功夫再在这里与别人多纠缠,现在当务之急是宋瑞亭。

“公子请回,这里不是外人能来的!”方知韵礼貌的赶客后,脚下急切的往宋瑞亭房中走。

宋煜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便被打发,而是跟随着方知韵,绕过长廊,上了楼梯,停在了一间大开的门前。

只听屋里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

“谢谢!”

虽然细小如蚊,但是宋煜桥听得真切,那就是他弟弟——宋瑞亭的声音。

他有些气恼,不顾礼节,大步迈入,出现在了宋瑞亭的面前。

宋瑞亭此时正虚弱,靠在床上,眼睛望着将粥放在桌上的方知韵,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好使她宽心。可就是这么一眼,宋瑞亭便看到了站在门口,气得面色铁青的宋煜桥。

“王兄!”宋瑞亭惊得起身,也让方知韵将注意力转到了宋煜桥身上。

“我和林慵在外头寻了你那么久,你倒好,醉在温柔乡了?”

方知韵这才知道,这个突然闯入的公子,就是宋瑞亭的兄长。

听见宋煜桥不明真相的不理解,方知韵忙为宋瑞亭辩驳道:“兄长切莫怪罪宋公子,他前几日便想离开,只是遇到突发事情才耽搁下来。今日才……”

方知韵不开口倒好,一开口,宋煜桥的怒火便转移到了方知韵身上。“知韵,你还活着自然是好,瑞亭找到你,我自然也是开心。只是,他与你在一起便能抛弃所有吗?就忘记还有我这个王兄吗?”

他与林慵走遍了溯江每个角落,什么三圆寺、司崖山,能找的他都找了,他们担心极了,他嫂子也吃不下饭,整日在佛堂为他祈福。而他却与方知韵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没有一封信,没有一个消息。

“王兄!”宋瑞亭知道他的不理解都来自于自己考虑事情不周全。“是我没有早些与你取得联系,我本想今日起早便回去。”

“那为何不回去?”

宋瑞亭刚想解释,胸口便又没来由的痛了一下。宋瑞亭咬牙,坚持了下来。“我……”

方知韵看到宋瑞亭的不适,接过话说:“宋公子今日不知为何心绞痛,下不了床,我也是来敲门时才发现。”

宋煜桥不语,静静观察了下宋瑞亭的脸色,的确不好,甚至可以说毫无血色。

瑞亭有心绞痛的毛病吗?他并不知晓啊!

宋煜桥脸色稍稍缓和,对方知韵说想与宋瑞亭单独聊聊,方知韵便出了屋,轻轻带上了房门。

“我就问你一句,你是否是故意假装,留在这里寻得借口说自己是心绞痛?”

不怪宋煜桥猜疑,宋瑞亭当初为了见方知韵一面,就有过装病的案底。

宋瑞亭无奈笑道:“王兄可觉得我还是当初十几岁的人吗?”

宋煜桥面容松下,说:“你不是!”是啊,宋瑞亭早以不是当初那个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也成熟稳健了许多,自然不会用“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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