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宋蘅都这么说了,宋煜桥和林慵便不好再追问下去。回府的途中,林慵撩开轿帘,对宋煜桥轿子的方向喊道:“王爷,我们是不是应该到别处找找?”

宋煜桥许久不回应,心事却也全然都写在了脸上。到别处找找或许还能有宋瑞亭的线索,比现在他们像个无头苍蝇好的多。

宋煜桥说:“也是!那小岛我们接近不了,估计瑞亭也一样。瑞亭或许已经上了岸,离开了月牙江。”

林慵一想,接着说道:“去司崖山、去务岭镇、去三圆寺,只要是有瑞亭和知韵共同记忆的地方!”

他与方知韵认识,左不过一年时间。十七岁那年,他随高中进士的父亲来到溯江,与当时十七岁的宋瑞亭认识,从此成了知己好友。也是那一年,宋瑞亭带着他去了三圆寺,见到了十五岁的方知韵。自从方知韵失踪以来,他在他耳边都听了不下几千遍他们从小到大的事情,竟没想到,派上用场的却是在这件事情上。

宋煜桥束手无策,只有接受了林慵的提议,或许真能找到宋瑞亭也不一定。

*。

暮色苍茫,凉意明显。

方知韵正坐在池边的石块上,手中的鱼食慢慢投入池中。鱼儿瞬间聚齐游来,如花团锦簇。

“一月有余了!”方知韵嘴里念着,望着鱼群出了神。那个宋公子,每日来与他说一件他和方知韵的事情,希望能唤起她的记忆。她也在竭力回想,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或许,自己并不是他爱的那个人。

想着,方知韵眸色暗淡下来。

宋公子,是个情深义重之人,她不忍戳破他的希望。

想得入神时,宋瑞亭悄然靠近。弯腰拾起一颗小石子,投入碧池中。鱼群一哄而散,水面煞时恢复了平静。

方知韵惊到了,转头,看着宋瑞亭时眉梢略带着怒意。

宋瑞亭不知她在喂鱼,更不知她现在有心事,他只是想引起方知韵的注意。看到方知韵不开心了,宋瑞亭立马道歉。“贺儿,对不起对不起!”

与宋瑞亭朝夕相处一个月了,方知韵自觉对他有些了解,她有时不理他时,他便会想法设法吸引她注意力。只要她神色有异,有一点点表现的难过,就会逗她开心。

他如此煞费心思,其实根本不是为她,而是为他爱的人。

“今日宋公子想与我说哪件事?”方知韵起身,看着宋瑞亭时,眼底没有了任何情感,连方才的怒意都消散了。冷淡的态度让宋瑞亭火热的心,一下子就像跌入冰窖。

宋瑞亭神采飞扬的眉目渐渐垂下,朝方知韵小心翼翼地问道:“贺儿不想听我说话吗?”

方知韵并不是不想听他的故事,只是她如今很矛盾。感恩他对自己照顾有加,让自己不再感觉是一个人。可他说他和方知韵的事愈多,自己越发觉,她也许不是方知韵。

痴心错付,她不愿看到。

可……

方知韵只要一看到宋瑞亭期望的眼神,她都无法道明真相。

一想,心底叹了口气。

本来想说的话,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没有!我听着呢!”方知韵怕宋瑞亭看出端倪,遂说完后,对着宋瑞亭笑了一笑。

今日,宋瑞亭说得是十三岁那年,他翻过方府的墙,带着方知韵逃出府,两人一起去往司崖山的事情。

书房里,除了宋瑞亭滔滔不绝的说话声,再无其他。方知韵坐着,一如既往认真的听着。看宋瑞亭眉眼飞跃,不知有多开心。

她也在努力的在记忆中搜索有关的事情,可都一无所获。

而每次宋瑞亭说完,都要问她:“贺儿,你还记得吗?”

方知韵都非常抱歉的摇摇头,有些歉意。

宋瑞亭便会失望一阵,但也很快调整好心态,说慢慢来,慢慢来。

方知韵比任何人都想记起从前的事情,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种种疑问就像一道道铁锁,禁锢着她。因为她现在的记忆里,只有在这小筑中。

一个时辰后,寒夜森森。烛火自动亮起,方知韵道:“酉时了。”

每到酉时,方知韵都早已准备了饭菜,可今日宋瑞亭说得时间长了,才耽误下来。

“我今早去采了些桂花,做了桂花杏仁豆腐冰在冰窖中,宋公子去尝一尝吧!”

方知韵的厨艺越来越精湛了,宋瑞亭把冰凉的豆腐咽下肚后,唇齿依旧留香,让人怎么吃都不会腻。

“我的肚子快要被贺儿你给惯坏了”宋瑞亭喜形于色,嘴巴一有空就发出感慨。“以前的你,做这道桂花杏仁豆腐,为家人做,为别人做,我都只有沾他们的光才能吃到。”

“宋公子,你时常提到知韵为别人做很多事的这个别人,到底是谁?”这一个多月,方知韵只要听到宋瑞亭提到“别人”,口气就明显不一样,这个他都不愿说名字的人,到底是谁呢?

没想到宋瑞亭脸色大变,本就一想到这个人心情不快,又被方知韵追问,宋瑞亭便冷语道:“没谁!”

宋瑞亭像生怕方知韵记起这个人一般,连忙岔开话题接下来问:“昨日贺儿你为我量体裁衣,衣服可做好了?”

“做好了!你在书房作画时,我就将它放在你门口了。”

一听,宋瑞亭立马笑逐颜开。“谢谢贺儿,你做的衣服,我都极其合身!你看!”说着,伸直手臂,将衣袖的效果展示给方知韵看。“明日我就将你昨天给我做的那身衣服回府!”

方知韵有些吃惊。“宋公子明日就回吗?”她都未曾听他事先提起啊!

宋瑞亭看到方知韵的反应,心里真真是美滋滋的。“贺儿不想我回府?要留我吗?”

方知韵没有挽留,而是说道:“宋公子有一月未回府了,家中肯定担心,还是回去的好。”方知韵识大体,话中也不见丝毫难舍难分的意味。

这让宋瑞亭失落非常,但是知韵越是想他走,他越是不能如她所愿。

宋瑞亭暗自较劲道:“我要回来的!贺儿没想起我之前,我都不会离你身边太久。”

他这次想着回府,是因为他王兄,宋煜桥。

父亲是当今皇上的宋蘅的十二皇叔,先皇的第十二个兄弟,先皇在位的三十年,是朝堂最为安定祥和的三十年。大成皇帝对待兄弟也是极好,留了他们在溯江,虽没有委以重任,但也让各位王爷锦衣玉食。父母亲驾鹤西去后,年长他十岁的兄长,宋煜桥也就成了世袭王爷,他也乐的逍遥自在。只是如今的皇帝宋蘅心思却极重,用了诸多借口将世袭王爷一一都派遣去了蛮荒之地,唯独留着他们兄弟。为什么留着他们两个,一是他宋瑞亭只谈酒,只谈女人,对宋蘅产生不了威胁,更别说这十五年来自己的深居简出,不闻朝堂事。二是他王兄宋煜桥有值得宋蘅利用的地方。

宋煜桥极其疼爱自己,他失踪那么久,依照兄长的性子,估计已经将溯江翻了个底朝天。嫂子在家,应该也坐立难安。为了不让王兄“病急乱投医”,找到宋蘅让他帮忙找他,他明日就该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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