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湘脸上的诧异之色再明显不过。
而王雪的脸上并无任何异常，光明磊落的模样与以湘心中猜测她出轨该有的愧色相去甚远。以湘脑袋打了结，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打了一声招呼。
王雪知道她之前误会了，笑着道：“没想到再见面是在医院。怎么，你也是来看病的吗？”
看病？不不不。她嘴上否认了，看着面前二人，心中很是疑惑。
王雪了然于心：“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丈夫林思栋。思栋，这是我高中时期的朋友，顾以湘。”
林思栋？好像是思楠的哥哥？
等一下，丈夫！？
以湘现在心里是剪不断理还乱，不明就里。
林思栋礼貌地打了招呼。他身姿挺拔，常年的军事化训练让他不仅有一股正气凌然的气质，还有一种敏锐精确的直觉。顾以湘，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半刻没能想得起来究竟在哪儿听过。
王雪摸了摸林思栋的肩臂：“思栋，我想和以湘单独聊聊。”
“好，我先去挂号。”他走开了。
王雪指着大厅一边的等候区，看着以湘问道：“介意吗？”
自然是不介意的。以湘随王雪走到等候区，坐下了。她觉得，在这场对话中，有一些答案会呼之欲出。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上次，是个误会。”王雪开门见山，一双秋水眸望着她，“就是你和思楠去接言言放学的那一次。”
唔，以湘记起来了，那一次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接着听王雪说：“思楠是言言的叔叔。”
这么说，林思楠根本没结婚？
王雪开始慢慢讲道：“误会我和思楠关系的人还不少，我和思栋是大一的时候在一起的，后来才扯了证。思栋是军人，常年出门在外，没有时间办婚礼，所以婚礼是今年才办的。我们结婚的时候，请帖和海报都是委托给了一家婚庆公司在做，要请的亲戚太多，一共做了两批。没想到后头一批，婚庆公司将新郎的名字给弄错了，帖子和海报都写成了思楠的名字。”
“因此，不少人来祝福我和思楠，还有不少知情的朋友问我怎么回事，还以为我一嫁两夫呢。”说着王雪自己笑出了声来。
以湘现在完全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好似被一道晴空惊雷炸了一般。
原来一切是一个大乌龙，可思楠那日明明装作他和王雪很恩爱的模样。还说他过得很幸福啊……不禁脱口：“可是他那天，为什么……”
王雪望她一眼，知道她现在心里一定很乱，叹了一口气道：“以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以湘点了点头，听王雪试探地问道：“你和林沉，在一起了吗？”
“没有。”
似乎是得到了想象中的答案，王雪松了一口气，她蓦然认真地看着顾以湘，庄重道：“以湘，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顾以湘懵了圈。
这句对不起，在王雪的心里藏了很久。
从五年前的某一天藏到现在，她终于说出了口。
王雪爱过林思楠，在十七岁的年华，少女的一腔暗恋纯洁又美丽。
她卑微、懦弱、胆小，在乌烟瘴气的长云中学里，最容易被人欺负的，就是这种柔柔弱弱、不吭一声的小白花。不过是那么一个平凡的日子，她如往昔被校里的太妹围在操场的逼仄角落里。
咬着牙，忍着泪。只要不吭声不反抗，这些“风暴雷雨”终究会平息。
可疼是真的疼啊，那些巴掌扇在脸上，那些拳脚落在身上……什么时候能结束……求求你们，别打了……求求你们……
“喂。”一声冷漠的呵斥。
林思楠就这样从天而降，“我要在这里休息，你们，滚远点。”他傲慢地眼神扫视着每一个施暴的女生。
谁不知道林思楠是谁啊？校霸啊！这个人可不好得罪，僵持了一会儿，那些女生终是撇下王雪愤愤地走开了。
一张纸巾劈头盖脸地砸到王雪身上：“我不喜欢看见别人哭。”
放学回家的路上，王雪走在林思楠一行人后头。
“楠哥，那个小丫头怎么一直跟着我们？”有人问。
他回过身去瞟一眼，声音落入了她的耳中：“跟就跟呗，不惹事就行。”
从此之后他就成了王雪心目中的英雄，她欢天喜地跟在他的身后，只要能够跟在他的身边，能够和他说句话，她就已经很满足。
谁想到，会有一个叫做顾以湘的女生，将这一切平衡都打破。那一段时间，王雪觉得自己很多余，而她也见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林思楠。原来，他是会开怀大笑的，还会做一些令人感动的傻事。
可是那个女生那么惹人讨厌，根本看不见思楠的好，还每次都纠缠着思楠，净给他添麻烦。她不配啊。
上天有眼，好不容易盼得他们分开。
他又变成了原来那个他，沉默寡言，冷面淡然，却好像少了一些东西。
某一天中午放学，王雪跟在林思楠的身后。他驱散了众人，一个人去了便利店，买了一大堆啤酒，去了大家常去的小基地。小基地没有人，他坐在小基地的台阶上，啤酒一罐接一罐的喝。
她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走上前去。
林思楠一见是她，坐着没说话。王雪将啤酒瓶推得远远的，在他旁边坐下了。
坐了很久，他低着头突然说：“你可以帮我问问她吗？”
“问谁？问什么？”她侧头。
“帮我问问顾以湘，她上周放学和林沉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和林沉在一起才……追的我，帮我问问她，她是真的爱我吗？”近乎于呢喃的一连几句，声音里带了浓浓的悲色。
他们分开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如果不是因为林思楠，王雪相信，她一定能和顾以湘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是，一旦牵扯到林思楠，她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她心疼地看着他，半响道了一句好。
天黑的时候，林思楠还坐在那里。台阶上只有他一抹孤单的身影。
王雪由远及近地走到他的身边，狠下决心撒谎道：“思楠，她说她不爱你，一点都不爱。”
人们都说，伤心到极点的人，是哭不出来。伤到极点的林思楠，果真如此，他露出来的，是无比凄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