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林思楠坐在医院楼梯间的台阶上。
他摸了摸身上，带了烟，但没有带火。索性什么也不做，就那样坐着。
大好的日光从玻璃外面折入，晒得他的白大褂亮得生辉。静坐半晌，他摸出手机解了锁，眼神停在屏幕上，看得很专注。
一向没人来的楼梯间，沉重的门突然被推开，一片阴影罩在林思楠的头上，伴随着一声怪叫，他的手中的手机被人抽走：“哈！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看什么呢，这么专注……咦？这是谁？”
林思楠无奈地站起身，伸手：“老李，拿来。”
老李是林思楠医院的同事，高校研究生在读，比林思楠早来医院两年，规培三年还剩一年，虽然同是医学规培生，但算是实实在在的前辈了。另外老李读书太用功，以至于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头秃，大家都喊他一声老李，谁也搞不清楚是尊称还是戏称，他本人倒也不介意。
老李惊讶于林思楠的手机壁纸竟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子，瞪大了眼睛道：“女朋友？”
林思楠无视掉他的兴然：“不是。”
老李努了努嘴，自行推测，“嗯……那就一定是你喜欢的人。”推到一半觉得怪异，“不对啊，思楠，院里都说你不近女色，传你好男男那一口……”话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林思楠脸色黑了黑，上前一把抽回手机，径直推门走开了。
胡说八道，现代人就是吃饱了太闲，有空嚼舌根，不如多工作。
老李在后面边追边喊：“诶，思楠，等等我，一起吃饭去啊！”
老李一番陈词，并非毫无根据。
医院里被林思楠迷得神魂颠倒的小护士一数一大堆，连实习医生中最优秀的女同胞陈医生也是围绕在他身边莺莺燕燕的中一名，不乏德才兼备的美女追林思楠，可他倒像是有得道高僧的定力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都是正常人，难免有人会往歪的方向想。
两人结伴去院内食堂，路上老李仍絮絮叨叨：“思楠，刚才那张壁纸是你偷拍人家手机桌面的吧？”
林思楠懒得理他。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了，那上面还有时间呢。”老李暗暗佩服自己的聪明。
老李一向求知欲旺盛，还准备问些什么，两人恰巧路过医院大厅，门诊导医处的护士突然叫住了他们。
“林医生，这是一位姓顾的小姐留给你的。”护士红着脸递上来的是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
这出乎林思楠的意料，他怔了一下，一时间没伸手去接，眼神沉沉：“她还说什么没有？”
护士干脆地摇了摇头。
林思楠当即变了脸色。
护士立马补充道：“哦！还说了谢谢你。”
顾以湘！
她总是将他和她之间的羁绊撇得干干净净。林思楠心中起了一股无名之火，拿了那张纸币，攥在手中，力气大得几乎把它捏碎。他身上散发的冷意似乎能将四周的空气都冰冻，一言不发，沉着脸就往外走。
老李见他脸色不对，多嘴向护士问了一句：“什么事儿啊？”
“一位小姐，说是感谢林医生帮她缴了挂号费。”护士有些怯怯，她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林医生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小姐？缴挂号费？林思楠什么时候好心到这种地步了？“嘿，有意思。”想到刚才看见的手机桌面，老李笑了笑，跟上前去。
坐在食堂里，两人偶遇了一众实习医生，于是坐在一起吃饭。
这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重。
大家开始都还兴然闲聊，谁又查了哪个房，哪个房的病人又怎么样，哪个科室又发生了什么，可越到后头越觉气氛诡异，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住了口。
这要归功于林思楠，他沉默地坐在那里，身上散发的冷意，就已经足够让人索然无味。
众人都埋在餐盘里，偶尔抬眼看一下彼此。
林思楠在他们心中向来是个彬彬有礼、洁身自好和自律专注的人。
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脸上的一丝波澜。
想当初几个人刚到医院，面对一次次直面人体的手术，无影灯下，没有人不曾晕过台，恶心呕吐已是家常便饭，看到肉类食品便会起厌恶反应，甚至半夜被噩梦惊醒。
只有林思楠，安之若素一如既往，全然不曾受过影响的模样。
他人不知，可老李觉得，林思楠今天的异常一定跟顾小姐有关。那个顾小姐，莫非就是照片上的女生？
直到林思楠吃完饭，先行一步，众人才又炸开了锅。
“林医生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有人试探地开了口。
另一女医生接上话：“你说能好吗，林医生平时跟的手术最多，马上又要出科了，指不定这两周都回不了家。”
自觉明白其中缘故的老李道：“我看不是工作上的原因，听导医说，他今天帮一位姓顾的女生挂了号。”
“真的假的？”最先开口的人调侃。
先前说话的女医生皱了皱眉：“顾小姐？难道是顾以湘？”
这一句炸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老李忙道：“沈医生，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