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消毒水味，氤氲在安静的公民第三医院走廊间。
走廊上，手术室一直亮着的红灯，霎地闪烁两下灭掉。室门打开，走出四五个人，有男有女，神情上都带着一丝丝倦色。林思楠走在其间，他刚跟完这趟手术，从昨天晚上八点到今天凌晨三点，整整七个小时没吃没喝，八点还要接着值班。
主手术的顾医生是个和蔼的中年老头。他感到很欣慰，现在的年轻人素质不错，跟着他站了几个小时，都不喊一声累，他拍了拍其中几位的肩膀，道：“各位辛苦了，去休息吧。”
众人各客气一声散了，只有顾医生向林思楠招了招手，让他去办公室，有话要说。“小林啊，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周结束你就要转到感染科那边去了吧？”
林思楠点了点头。
“小林啊，你这样的人才实在难得，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普外科啊。”
“放心，顾主任，不会的。”
凌晨的医院里静悄悄的。从顾医生办公室出来后，林思楠回了值班室，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已经七点多，准备下楼出去随便吃点东西就回来值班。他乘电梯下到大厅，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以湘，她扎着清爽的马尾，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裙，站在自助挂号机处。
林思楠微微皱了眉。
顾以湘生病的时候最害怕去医院，每次都扯着他的胳膊撒娇：“思楠，我们不去医院好不好？”
他因为担心她，态度很严肃，板着一张脸拒绝她的请求。
以湘的声音会变得更软，像个孩子一样晃着他的胳膊：“我不想去嘛。”
可她总是强硬不过他，依旧乖乖去医院打点滴，事后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思楠，我不想再来医院了。以后你当医生好不好，你当医生，我就不用来医院了。”
这些年，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生病了，是谁陪着她去医院？
顾以湘正琢磨着选哪个科室，旁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看什么病？”林思楠站在旁边，一身整洁的白大褂，清瘦挺拔。
思楠！
以湘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他。他是这里的医生吗？
见她傻站着没说话，林思楠又问了一句：“挂哪个科？”
“呃，体检应该挂什么科？”
林思楠看她一眼，修长的手在屏幕上操作，冷冷喊了一句“身份证”，以湘呆呆地递上去，他很快帮她选中了体检中心，确认了患者信息。
自助挂号机弹出缴费信息。支付选项：银行卡、支付宝、微信……国内的移动支付发展太快，以湘回国后，还没来得及跟上国内的消费习惯。她拿着手机，迟迟没有选择，犹豫着要不要换到人工挂号处去。
“出国太久，连中文都不认识了？”他声音里都是冷嘲热讽。
以湘赶紧摇头解释：“不是，我回国还没来得及办理……”
解释的话说到一半，林思楠突然伸手选了其中一个选项，用手机扫了付款码，替她付了钱。机器咔嚓咔嚓地开始打印挂号单。
以湘僵在原地：“谢谢你。”
“不用，工作职责而已。”林思楠扫了一眼手表，疾步走开了。
哎，她的挂号费还没有给他！
以湘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思楠已经消失不见。排在后面挂号的人不耐烦地往前挤了挤，以湘捏着身份证和挂号单，沮丧着脸，只好先去体检中心体检。查血压、心电图……一路的检查顾以湘都是心不在焉的。终于，她完成了最后一项抽血。
以湘按着小臂上的棉签，慢慢地走到医院大厅的等候区，坐下了。
大厅里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短时间内已然路过好几个穿白大褂的，可是没有一个是林思楠。
以湘观望着人群，希望能够看到那抹熟悉的影子。她心里藏着那么多的疑惑，那些答案，只有他只知道。可她又不敢问，昨天站在思楠门口找他，最后却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敲门。
医院里人来人往，总不能盲目地坐在这里等。
以湘开始思考，他是哪个科室呢？想了半天，她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可是她也没有林思楠的联系方式。顾以湘等了大半会儿，决定到导医咨询处问问。
门诊导医护士很礼貌，告诉以湘，医院员工不能私自透露医生的联系方式，倒是帮她查了一下林思楠现在所在的科室。
打扰他的工作……不太好吧。
以湘沉思了半响，留下了现金托护士转交，再呆呆坐着等了一会儿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