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问你,我把你的异能剔除,你是不是恨透了我?”虞闵生浑浊的眼里全是冷厉,他沉着脸,很可怕,虞棠虽然平时皮,但也只是对于平辈或是小辈,对于长辈,她一直毕恭毕敬,此时,听闻此言,她猛地抬起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虞棠双唇紧抿,避开了虞闵生强烈的视线。

“并无。”

“你在课堂上与老师讲的那些话,皆属大逆不道,有违纲常,日后,若再说出这种话,休怪我不客气。”虞闵生沉声说道,眼里全是警告:“不久之后你将会嫁入江家,在此期间,好好练习你的礼仪,我不想让旁人说,我的女儿没有教养。”

可能我真的是一身的毛病,且十分不讨喜,以至于父亲怎么看我,都看不顺眼。

自一出生,虞棠就被放到了一个框架里,只要她的手碰到框架之外,那么就会遭受到如狂风暴雨般的训斥,加责罚,向来如此。虞棠只觉得窒息,她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但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失去了证明自己的资格。

可她明明记得,黑暗系异能未觉醒之前,父亲对她也是万般宠爱。

“父亲,您是不是也认为,黑暗系异能者都是一群应该被凌迟的存在?”

“所以,就算我被剔除异能,可我骨子里仍然是黑暗系异能者,依旧是心思恶毒,稍有不慎就会坠入魔道的边缘游走者,以至于就算变成了废人,却依旧要受人白眼和成见。”

“既如此,您当初……”

虞棠的话还未说完,便挨了一巴掌,力度不小,比虞棠前几天打江婉婉的时候狠多了,脸火辣辣的疼,虞棠的嘴角流下殷红的鲜血,她垂眸,竟笑出了声。

“如今,竟是连提都提不得了。”声音轻若蚊声,隐藏在风轻云淡后的悲恸欲绝就像是压在土下已经出芽的种子,总有一天,会迎着炎阳烈风破土而出。

不愿在继续留在这里听父亲训斥责骂,走出书房,虞昙正在门口等着,看到虞棠被打了一耳光,他脸色一变,走上前时的步伐有些不稳:“父亲为什么打你?是因为……你今天在课堂上说的话吗?”

课堂上虞棠说的话,虞昙是与虞闵生闲聊时说出的,虞昙听来,那些话确实有些大逆不道,虞棠身为虞家人,在外说话理应嘴上有个把门儿的,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容易被有心人抓到话柄遭到渲染,虞棠代表虞家,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

虞昙想的是,父亲顶多说虞棠几句,自小到大虞棠再皮,父亲也没有打过她。

他没有想过,会因为这几句话,父亲就会打虞棠耳光。

“说的什么话?”虞棠好似失忆了,她歪歪脑袋,一副努力的在想但死活想不出来的样子。

虞昙见状,就知晓虞棠并非是因为这件事被父亲教训的。

“你这家伙,为什么被父亲打?”虞昙无奈。

“我说我要退婚,如果不给我退,我就在与江遇北成婚之前,随便找个男人把事给办了。”虞棠脖子一梗,一脸的英勇就义,话音刚落,虞昙抬起手就给了虞棠重重的一个脑瓜崩,敲的虞棠眼冒金星,虞昙被虞棠这句话气的胸口都疼,更别提父亲了:“父亲不应该只打你,还应该踹你一脚的。”

话音未落,虞昙就走了,他真是白担心虞棠了,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事情应该去看看被这句话暴击的父亲。

果不其然。

父亲一脸沧桑的站在窗前,目光悠长深远,看向窗外的大树,已入秋,秋风瑟瑟,树枝上已经没有几片树叶了,风一吹,又掉了两片。虞昙突然有种英雄迟暮的难过,父亲老了,皱纹已然爬上父亲的眼角,虞昙走上前,看到虞棠送给父亲的桂花糕,正端端正正的摆在书桌的正中央。

他应当已经尝过了,包裹糕点的油纸被打开,甜的发腻的味道充斥整间屋子。

安慰劝解的话虞昙哽在喉咙,他沉默两秒,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昙,你来了。”虞闵生转过身,看到虞昙,眼里有两分动容,他回到了座位上,用手捻起一小块桂花糕,放进了嘴里,一开始尤其甜,到最后,桂花的苦涩尤其浓重,他伸出手,还要在捻起一小块,可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僵停在了半空中,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父亲,虞棠她很聪明,会明白您今日的所做所为。”虞昙说。

“希望如此吧。”虞闵生道。

没什么可解释的,亦没什么可反驳的,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性格,这个世界上,你是独一无二的,旁人也是,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不是父母,而是自己。这一巴掌打在脸上,很疼,一说话的时候就牵动嘴角的伤口和脸上的肌肉,疼到心脏绞痛呼吸困难,几近窒息。

“阿灵,我会变成魔吗?”虞棠问。

空旷的四周,无一人,许久之后,戒灵的声音才慢慢传来:‘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戒灵是真的不懂,就算沦为魔族,那又能如何呢?

驱魂,控尸。

人死之前遭受了无边的痛苦无人在意,人死之后变成了魂魄,怎么反而还拥有了人权呢?

简直本末倒置。

心情郁结散步走出很远,虞棠难过时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便朝一片荒草地走去,现情绪已经得到了压制,目的已经达到,而夜色渐深,天空中出现的星星璀璨无比,如同黑色的幕布罩住了太阳,灼烧出的点点洞洞成为了这世间唯一的光。

“站住!”

早就在那两个小尾巴跟上自己的时候,虞棠就已经察觉到了,她不想动手,身为黑暗系异能者,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对方必须死,自己是黑暗系异能者的秘密可不能外泄出去。所以,在那两个小混混叫停虞棠的时候,她没停,反而跑了。

可那两个小混混也是异能者,虽然是低阶的。

“小妞,你跑啊。”一个眨眼,一个小混混便出现在了虞棠的前面,他笑容猥琐,一脸的得瑟:“我让你十步,你倒是跑啊。”

面前的小混混挡在正中央,虞棠一脸无语,你让我跑,那你倒是躲开啊。

“月黑风高,小妞,跟大爷做点有意思的事吧。”另一个小混混话音还未落,就伸出咸猪手朝虞棠抓来,虞棠连连后退,尽管她想试试召唤尸骨与异能者对战,但面前这两个豆芽菜似的小混混,根本就罪不至死。瞥到远处有道白衣闪过,似是某位经过于此的异能者,虞棠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调动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准备工作做的充足,大喊:“救命啊!!!”

声音之大,之尖锐,令虞棠喊完之后都有点大脑缺氧。

庆幸的是,经过的这位,是言家的二公子——言秋也。

当他一露面,那两个小混混便跑的无影无踪,果然,世家公子的名号就是响当当。虞棠清了清嗓子,对言秋也很是感谢:“多谢言公子,要不然,我就麻烦了。”

言秋也面容俊朗,常一身白衣,极少参加宴会,虞棠好热闹,大大小小宴会基本没落下过,但见过言秋也的次数,也不过寥寥几次。世家公子并不少,虞棠能记住言秋也,也是因为幼时,曾因为跟几个小朋友打嘴炮,被推到了水潭里,还是言秋也相救的。

“原是虞家小姐。”言秋也清雅,但不清冷,他举止谦逊温和,说话时一双眼睛看着对方,礼貌知礼数,此时他微微勾起唇角,弧度恰到好处,多一分热情少一分假意:“姑娘不必介怀,言某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露了个面而已。”

“言公子,你这么晚了,还去别城买夜宵?”虞棠看到言秋也手里拎着一份还热的果茶,问道。

这果茶,只在别城卖,而此处距别城,就算是高阶异能者,也得行路至少两个时辰。虞棠还真看不出,外表恍若谪仙的言家二公子,居然如此嘴馋。

“说来话长,不提也罢。”言秋也想到事情始末,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现天色已晚,未防止姑娘再遇歹人,言某会在暗地里护着姑娘,姑娘可不必害怕。”

“好。”虞棠说。

说来也奇怪,虞棠能在虞昙、江遇北他们面前造次放肆,但是在言秋也面前,虞棠会收敛,会故意掩藏尖锐到能扎伤别人的那部分。虞棠是个话唠,一天天的小嘴儿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但是此时,虞棠却沉默的像只扎在土里的鹌鹑。

她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她不害怕,她就是想知道,言秋也走没走,是不是还跟着自己。

并不长的一段路上,在虞棠第四次回头的时候,言秋也笑了,忍不住出言提醒:“姑娘放心,言某走之前定知会姑娘一声,断不会不声不响的就离开。”

虞棠闹了个大红脸,剩下的路途中,就算身后出了什么奇怪的声响,她都绝不会再回头看了。

“姑娘下次外出,还需带几个仆人才可,若非,过于危险。”言秋也站在虞家门口,认真告诫虞棠。

虞棠看着言秋也:“是。”

目送言秋也离开,虞棠转过身,看到虞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吓了一跳,他倚着门框,似笑非笑:“真不知道你虞家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乖巧的样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虞棠把虞昙推到一边,怎么看都是被戳破真相时的恼羞成怒:“滚蛋。”

虞昙双手抱胸,眼里冰冷,看着虞棠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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