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玉楼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了。他撑着地面的右手底下泅了一摊血。
“先别说话，你要是死了我才更倒霉！”傅明珠果断将他拉起来，解了自己衣裳上的绑带缠在他胳膊上：“你们两个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这几尺长的挟带本是用来捆他的，如今倒成了救他的。
傅明珠使了点力气在他的伤口上方扎紧，直把华玉楼疼出一脸冷汗。力气大有好处，就这么一下子，血止住了大半。
又翻出来一大碗白药粉，全给他倒上。
傅明珠瞧见了，他是被利器割伤的，里头的大血管被划破，这才血流如注。
“从佛堂里逃出来的时候，为了绕过护院我们走了一条小路。那里有一座高墙，我们两个只好跳下去，小瑶是摔晕了，我这只手不小心被划了一下子……小瑶倒是没有大事，只是我如今是麻烦了。拜托你……在天亮之前，把小瑶送出府。”他低声道：“求你了。只要你帮我这一次，从今往后，我都听你的，你想干什么都行。”
傅明珠抽了抽嘴角。
这人……转变也太大了，为了一个十一小姐，这是把自个儿卖了？
“帮你可以，但你得跟我说实话。”傅明珠亲自上手摁着他的胳膊，她是摸索着找到了位置的，一用上劲，血几乎就流不出来了。她问道：“告诉我，十一小姐遇上什么事儿了，一个姑娘家，非要逃出去？”
华玉楼犹豫一瞬，答道：“她……早就被大伯母选中了，本是要送进宫选秀的。而半月前她被关进了佛堂，是因为，大伯母又改变了主意。大伯母不想送她去伺候圣上了，而是要献给九千岁。”
傅明珠浑身一悚。
九千岁，她是知道的。
当今圣上不宠近臣，唯独信任自己身边的宦官。九千岁魏大人是自幼陪着圣上长大的。圣上称万岁，却允许他称九千岁。
圣上年纪大了，近几年的贵家小姐们都不愿意再进宫。然而真正令人恐惧的还不是给圣上做嫔妃，而是……
九千岁也会从秀女里挑选中意的人。
伺候一个阉人意味着什么，傅明珠不用想都知道。
应该比嫁给患有花柳病的华玉楼更可怕。
难怪十一小姐要逃出去。
“你这也太……”傅明珠欲言又止：“你看你一身血，十一小姐不是你的亲妹妹……”
若是亲妹妹，华玉楼拼死送她出逃也是应该。可这俩人同父异母，大宅门里这样的兄妹实则是没什么感情的。
华玉楼只是摇头。
“你不必管这些。”他说道：“现在小瑶必须逃出去，外头有我的人。原本我没想到这么快，听说是要等到过年的时候才会……没想到大伯父决定九月底就送小瑶进宫，我也是突然得了消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傅明珠忍不住看向昏睡的十一小姐。
“你，连人都预备了？”她又惊奇地看向华玉楼：“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如何攒了这么多钱？”
不是说，自己要嫁的人是个吃喝嫖赌的纨绔，染上花柳病也是因着玩了太多的花魁……这样的人一般也很喜欢赌博，还欠了赌场的银子被追讨……
华玉楼能攒出来钱？
“这个……”华玉楼有些尴尬了：“反正都是我挣来的，我时常出入赌场是真，但都是赢钱……”
傅明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玩我吧，还赢钱？赌场的庄家难道是你爹？”她冷笑：“别当我不懂，赌场里不可能连着赢这么多！我劝你还是说实话，你求我帮你，却还耍我！真出了事儿，我可不想被你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