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转个周三,夜晚,殷妙在收拾明天出差的行李,确切的说是她离开金城的行囊。

大门突然滴答一声,殷妙转头就看见景恒跌跌撞撞的进门,她的双眼瞬间睁大停了片刻,意外!

这才走上前,他不是应该在庆功宴吗,合同都签了只差官宣。

景恒蹙着眉头,脸色在灯影交错下泛着醉酒后的青白,即便如此也是颜值在线,翩翩公子一枚。

“宴会完了吗,又喝多了,”殷妙念叨着,像曾经的无数次,娴熟的帮他褪掉西服,轻轻的解下领带,细致的折好放在西服的口袋里。

领带的花色一看就知道是时芊芊的品味,当然不能落在殷妙的家里。

“妙妙,我饿了,”某人嗓音哑哑的,带着点撒娇,从身后抱紧要去厨房给他弄个解酒汤的殷妙。

殷妙唇角扬起无奈的笑,这是八百年遇不到一次,景恒深度酒醉,开启二哈模式的耍酒疯了。

景恒的下颚抵着殷妙的头,双臂拢的越来越紧,殷妙都喘不过气了,不得不掰开他的胳膊:“景恒,放开,我给你去煮面,好吗?”

对方不松懈,拿那张帅脸继续求蹭,求关注!

殷妙无奈:“小景,小景哥哥,给你煮最爱吃的番茄蛋面呢,可好?”

“嗯!”

殷妙一阵晕眩,被景恒转了个身,与他四目相对,那双如子夜般幽深的眼眸,闪着光又蒙着雾,让她沉醉望不到底。

景恒眨眨眼,笑慢慢放大,低头轻轻的琢上殷妙的唇瓣,喃喃道:“你做什么都好吃,妙妙,可我更想吃你的!”

殷妙汗颜,知道这人现在的状态说什么都不作数,但是心里难免有涟漪。

景恒有毒,即便是她下定决心抛弃一切的时候,扔能被撩拨,殷妙用力握拳,指甲刺痛了掌心,让她清醒。

饭桌上,景大少爷,满足的吃面,殷妙趁机把她的箱子锁死,正在这个时候门铃响起,殷妙纳罕,这又是谁?

猫眼里是阿金,殷妙打开门道:“接他吗,你进来等会,他吃面呢,你要不要也来点。”

阿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连连说,不不不,谢谢,殷助理!老大今晚住在这儿。”说完递上两个大纸袋,洁癖狗景恒的换洗衣服。

“时小姐不在本地?”殷妙看阿金转身要走,不由得问了一句。

“嗯!殷助理,老大不容易,您…..麻烦您多担待他,”阿金搓搓手,鞠个躬,转身离开。

这周殷妙都出外勤,据说朱方美君女士会不定时去恒达,应该是特意安排让她避让,不跟时芊芊碰面。

偶尔,邱甜会给殷妙发微信八卦。

看见未来总裁夫人了,人俏亲民,大手笔慰劳各部门,送了好多水果甜点……

特大八卦,朱方美君信佛,时芊芊可真牛,速速安排行程,不远千里要带她去五绝山拜拜了,等等。

殷妙看见吃完面一只胳膊支着桌子,发呆的景恒,这会儿像他年少时,满目纯净,一脸温情,那不知愁滋味的俊朗少年!

她叹了口气道:“小景,是阿金来了,送你明天穿的衣服,去洗漱吧,我先去收拾一下。”

那边,乖乖的嗯了一声。

殷妙想起,最初来金城的那两年,自己一边在恒达、一边在大学半工半读两头跑,那时她和他就是这种同居关系,直到三年前他接回来时芊芊,同时又把殷轩送出国治疗,他就不在跟她同住,不会过夜……

有一次无意间碰到秦妈,她对殷妙一脸不屑道,哎,我们时小姐怕黑,怕雷电……少爷不管在忙再累,都会赶回去的,女人就该被自己的男人宠,不像某些不要脸的上赶着倒贴的……

殷妙纠结着,进到主卧,她硬要去楼上睡,又怕景恒发飙,明天出差和之后的计划被打乱,哎算了,反正没有以后。

景恒洗完澡背靠着床头,乌黑的发梢还有水滴,赤裸着胸膛,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神情变得清明不少,痞帅痞帅的。

“喝了蜂蜜水,再抽吧,”殷妙递过去水,景恒把烟扔到了垃圾桶里,拿过杯子大口灌完。

嘟囔一句:“不抽,你该咳嗽了。”

殷妙没听清。

“签了合同不高兴吗?”今天景恒有点怪,殷妙拿起毛巾给他擦头发,真跟养了个大狗狗似的,她又忍不住问道。

“还行,妙妙,你有事儿,有心事儿吧!”景恒从毛巾里抬起微微泛着粉色的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殷妙,随即用手指轻轻的戳在殷妙心口。

殷妙低下了头,掩饰着,呵呵的笑着。

那双眼看人太透彻,她怕,怕露馅,怕自己心软,再跌落到深渊,永不翻身,死无葬身之地!

“我先洗澡去,”殷妙低声说,却被景恒反手一把拽到怀里。

他一只手搂着她的纤腰,她的脸颊贴在他滚烫的肌肤上,一只大手顺着她的发拂过,任其穿过手指。

混合着宠溺无奈叹息各种情愫的闷声响起:“妙妙,以后别在剪了,留长长长的,好吗!”一个吻悄然落下。

殷妙闭上眼,曾经有个少年清朗又傲娇的说:“妙妙要快点长大哦,待你长发及腰,小景娶妙妙回家!”

却怕长发及腰,少年倾心他人。

待你青丝绾正,笑看君怀她笑颜。

***

殷妙坐早班飞机到海城,存了行李箱打车到她这次出差的合作方,用两个小时搞定一切,以需要考察市场两日,随时电联,婉拒了对方派车和接待。

马不停蹄到了公司给她订好的酒店,签收了装有机票证件的快递,假装出去办事一样返回机场,取了行李,步入国际航班通道。

蜂蜜水里放了安神的冲剂,殷妙深知不会影响景恒今天的行程,会让他睡得很沉,他最近几天会很忙很忙,工作上景恒拎得清,从不被分心。

短时能搞定这一切,也拜托时芊芊出力,殷妙登机发给她共享位置,她给殷妙密码后,直接删了殷妙的联系方式和微信。

殷妙需要去米国隶属大洋彼岸的暇加岛,之前,她联系到距暇加岛五个小时,殷轩能接受极限飞行距离的小国,那儿有最先进的人体冷冻技术,最坏的打算不过是把殷轩再无复苏可能时,将之冷冻,她咬牙想,做好了心理准备。

回老家一趟她是把最后的底牌,谁都不知道的那点财产折现,即便如此,与所需也差的太远。

她绝望,时芊芊出现又给了她希望。

头一年,阿金给她转一些殷轩清醒跟她打招呼的视频。后两年就停了,她追问,景恒才说殷轩彻底昏迷!

她一直央求去看看,景恒则说,不好好工作,哪儿有钱,没钱,你连再见他的机会都没有,让她等!

她一步步退让,想,确实,她这个境况,看见了能有什么用,她一无所有的!

甚至,他说生个孩子给时芊芊,她咬牙又想,要不答应吧!请他把殷轩接回来,殷家百年古宅她不要了,静生镇,正好被景恒拿下开发权,有古宅加持整体市值了得!

换费用治疗殷轩,换她自由……这么多年,他们殷家欠景家的,她想应该能够还清了吧!

爱也好,恨也罢,斩断了,就再也没有了!

不是吗?景恒!

***

夕阳在海的尽头逐渐沉沦,像要被吞噬,像极了殷妙此时的心境。

经过一天的奔波万里之外,她到达了殷轩所在的休养院,出具了一堆相关的证明,包括U盘里的资料,才调出档案,得到:殷轩于20个月前离世!

而办理手续的签名人正是景恒,这一切的一切,殷妙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疗养院的,就这么走啊走,直到再也走不动,站在蜿蜒的海边公路的一角。

殷妙舔了一下干裂的唇,清了清因缺水生疼的嗓子,控制住发抖的手,拿出公司标配的手机。

缓缓的开机,寻找,拨打景恒的电话。

一遍又一遍。

没接,他在忙!

还没接,哦,是洲际项目媒体官宣的时间。跟她这儿有时差,她是不是应该乖乖的等他结束,她再问,不,她不愿意!

他对名利追逐的野心,是任何人和事阻挡不了的,不过景恒,你接电话,我就问你一句。

我不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小轩去世了!

我只问你,把我的小轩的骨灰带到哪儿去了,求你了,他是我最后的亲人!

电话在祈祷声中接通,那头乱糟糟。

隐约间听到说话声:“景总,该你上台致辞了……”

那熟悉又遥远的声音,依旧低沉而好听,可殷妙一个字也听不清,直到那声音淹没在掌声之中,电话被挂断。

殷妙再抬头时,夜幕降临,少有人烟的岛屿,只有天地苍穹和她,殷妙往路中走了几步,突然安静已久的海岸公路上飞驰来一辆货车,这是转弯处,车本来越线行驶,突然看见有人时来不及打转方向盘,失控一样冲像殷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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