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南家。”
掌心里除去睫羽扫过的痒，还有冰冷的湿意，南婉约总是这样压着自己的，就算伤心狠了，伤心到到流泪，她也是尽量将声音减到最小，压抑着的啜泣——最是纠人心。
面前的人坐在软榻上，实实在在的在皇帝眼前，皇帝却知道，这人已经不是从前的人了。
“婉约。”
他一度想给自己开脱，开脱自己身为天子，是不可能放任南家继续权倾下去。
可是不行。
他动了宠爱南婉约的父母，动了护着南婉约长大的南家，更是动了南婉约的皇后身份，以至于让南婉约绝望的喝下滑胎药。
……南婉约从没做错什么。
错的是他。
他从一开始就把南婉约当做南家放在自己身边的棋子，他从来没有正正当当的和南婉约交过心，他从来没有好好地和南婉约做夫妻。
他为了自己的权力，将南婉约伤的太狠。
“朕会补偿你的。”
他会把她的身子养回来，然后让她继续做大燕尊贵无双的皇后，他会给她一个孩子，给她一世的荣宠。
南婉约却恍若未闻。
早就来不及了。
但是补偿……南婉约心中一动。
“陛下若真想补偿臣妾。”南婉约说着，伸手将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给拿开，她依旧红着眼眶，看着皇帝，她情真意切，“就不要再来祸祸臣妾了。”
不要来祸祸她了，她之前没感觉什么，一个人咬着牙撑着撑着就不觉得痛了，可现在皇帝一情真意切的和她道歉，她之前咬牙合着血吞入肚子里的眼泪和辛酸，就那么全都出来了。
抑制不住的辛酸，又忍不住的觉得，要是皇帝早点这样就好了。
可这种想法太危险了。
像是现在，这个皇帝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对她好，那么在将来，皇帝也会因为其他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突然对她不好。
而她，在明明知道的情况下……居然还有点动摇。
比起皇帝对她好，她更害怕她对上皇帝，因为这些小甜头，自己的意志不坚。
听闻，皇帝陛下侧开头去，不看哀伤无望的眸眼中渐渐生出的希望：“除了这个，婉约，除了这个。”
他语无伦次的重复：“除了离开朕的身边，朕都答应你。婉约。”
不管她要什么，哪怕是皇位，他都答应，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
南婉约沉默下去，眼中没了光芒，她心中是怨的，你看这个人，明明说什么都愿意答应她，却偏偏不愿意放过她。
要是自己能放下她就好了。
皇帝很清楚，上一世到他驾崩，临死之前，他的遗愿都是要再见南婉约一面。
思念在生命尽头生根，这一场重来，他再也不愿意放手了。
不论南婉约愿不愿意，同不同意。
他现在还是大燕的天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南婉约也是一样的。
四周沉默了下来，宫人悉数被屏退，偌大的寝宫之中，两个人无声的对峙着，在这落针可闻的缄默之中，皇帝陛下半点坚持不住，他陡然站起来，他想，他大概是疯了：“你好好歇着，朕晚点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