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婉约是受过帝王恩宠的。
何止是受过帝王恩宠，简直是受过两代的帝王恩宠，她及笄之后就被当时还没殡天的老皇帝指婚给了没有什么权利、在朝堂里更没有什么地位的五皇子。
有传说是五皇子亲自去求得老皇帝，有传言是老皇帝忌惮南家这样的权势，若是南家嫡女做了皇后，那天家江山还如何得了，牺牲南家的嫡小姐，那是权术里面的权衡之计。
大燕王朝，承袭的祖宗制度是先立嫡、后立长、再立贤。
毕竟当时这个五皇子，花天酒地，风评从来没好到哪里去，论嫡，上头有两个嫡兄，论长，上头还有两个庶兄，论贤，更是论不上。
可南婉约却从不觉得这五皇子有哪里不好。
因为这五皇子就算风评不好，就算被朝廷言官攻讦中伤，那也一点都没有被人抓着的把柄。
用当时南婉约的话来说，一个人，多多少少会有点错误，或者有点成就，但是如五皇子这般，站在天家这些泥泞里面，找不出半点错误不说，还找不出半点成就，那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当然，这件事情不止南婉约看的明白，她长兄南瑾也看得明白，她父亲南怀素更看的明白。
后来的事实告诉他们，他们确实没看错人。
帝王心啊……又狠毒又虚伪。
南婉约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先前她很开心，那是因为她是想好好和自己这位枕边人好好过日子的，她贤良淑德，她安守本分，她管理后宫，她是大众眼中母仪天下的皇后，是文武百官歌颂称赞的一代贤后，更是皇帝心里的解语花，身边的贤内助，只是如今，她不愿意了。
皇帝陛下喜欢的样子她能装出来，皇帝陛下不喜欢的样子，她更能装出来。
皇帝陛下将膏药从手中抹开，很是匀称细腻的抹上南婉约的膝盖上，一边抹一边说：“朕知道你心中有怨。”
说实话，南婉约心中没什么怨。
她早期膝承一名云游道人身下做记名弟子，那名云游道人从她三岁起给她讲《易》，讲天道轮回，讲人间大道，讲修身修心修德修己，五岁博览群书，看尽经史子集，南家这等煊赫阀门，急流勇退退不得，奋起青云无门路，要么死，篡位尚且算个门路，可他家没兵权。
大燕王朝的天家，也不是傻子。
皇帝陛下还在给她抹着膏药，四周是阵阵药膏的清香：“可是，婉约，朕从没忘过你。”
南婉约低眉垂眼：“陛下抬爱。”
皇帝陛下再怎么好脾气，也端不住了。
瞧瞧就这一天天来，南婉约最多说的是什么？
陛下万安。是见礼。
陛下说笑。是客气。
臣妾谢过陛下。是礼节。
陛下抬爱。是回礼。
陛下降罪。是降罪。
真硬气！
皇帝陛下绷着唇角将膏药放到了桌上，还是觉得不若拿她长兄的命威胁一威胁——他是真没办法了。
“今日锦衣卫有密报。”他半没有将目光给南婉约，只当是寻常的随口一提，“说是有罪人南瑾的寻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