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的感觉传遍了皇帝陛下的全身上下，之前南婉约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他尚且听过南婉约品评当下文人手中文章，也和他说过关于哪家贵女哪家公子之类的私房话，但是如今，南婉约摆明的是——不想和自己说话。
偏生礼节到头，毫无错处，温柔到让人觉得无力。
皇帝陛下心中又叹了一口气，继续努力找话：“朕觉得亏欠你良多。”
南婉约一懵，但是陛下这话没法接，她没觉得陛下会是因为亏欠自己良多而过来见自己，相反，一年，他父亲在朝中做过的事情就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少年天子十有八九是觉得自己还可以用一用，以来钳制朝中诸事，这话自己就着这个少年天子的话接下去，那会变成一种在商业互夸互赞里面的情感升华。
——她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错事，说错什么话。
南婉约弯腰一礼，找了个不出错的：“陛下言重了，是臣妾犯了七出之条。”
生不出孩子，是皇帝陛下给自己按上的罪名。
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感觉自己心中有一股无名之火。
这股无名之火是被眼前的人挑起来的，历来所有后妃见他都是捧他，惯他，接他话，但是这南婉约是想着法子的把话给说死！
偏生，这个人进退有度，拿捏有据，让他有火发不出。
上一世在战场上遇见的洒脱的像是一个侠客一样的南婉约……是梦吧？
怎么可能是梦。
少年天子立刻否定了出来，十年之后的再见，他心中撕心裂肺的疼痛是真的，半点留不住像风一样的南婉约也是真的。
既然上苍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一定要将南婉约留在身边，这是上苍给他的机会。
“朕……”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由着自己的无名之火冒出来，再灭下去，只要想到上一世的南婉约宁愿跟着一个草莽也不愿跟着身份尊贵的自己，他就得想办法让南婉约留下来。
他是天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只要他愿意，没有什么不是他的。
“朕近日时常梦见你。”他挑话头，也不需要南婉约接话，“婉约。”
婉约——那个时候他和南婉约刚刚成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总是这样唤着的。
婉约婉约婉约，又缠绵又细致，暖的几乎让人忘记了自己是谁。
南婉约跪在地上不言，皇帝陛下亲自伸手扶起她：“婉约，朕想你了。”
南婉约：“……”南婉约随着皇帝陛下的动作站起来，却没有任何话能够接，可以接，应该接。
她其实没有什么怨愤皇帝的，少年天子还不是天子的时候，不过是刚弱冠的少年，彼时几位皇子争斗不休，她父亲身在局中，不争则死，争尚且有着一线生机，她作为父亲的棋子送入还是皇子的天子府中，他看中她嫡小姐的身份，她看中他俊美的外表，一拍即合。
真的没什么好怨愤的。
世事无常，总是如此，不尽人意。
或者说，不尽她南婉约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