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静言又梦回了前世,那种种纷扰错乱的交织着,颠倒着,笑着、哭着、闹着。
有喜有怨有恨,生子搬家、离乡纳妾、捉奸丧子……似是一场苦情大戏,越往后越难熬,怎么挣扎都没有出路,似是千万种的苦水里将她浸在里面,那开始的一点甜早已耗尽,尝到嘴里的只有说不出的苦涩。
“小姐……小姐,小姐你醒醒,你醒醒……”
齐静言猛然睁开眼睛,脚趾绷直,大口的倒吸着气,像从梦中窒息了一般,喉咙中发出刺啦刺啦的抽气音。
“小姐,小姐,你醒醒,你别吓我。”
被青苗一推,她那游历的神识,瞬间跌落在地,绷紧的身子也瘫软了下来,整个人如水中捞出来一般,全身都湿透了。
真是一场恶梦,最恐怖的是最后。她又看到了那场大火,看到了他跪在她尸体前泪流满面,不停的试着她的呼吸,听着她的心跳。
青苗问她:“是不是做了梦了,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一切都太真实了。她也说不清楚,究竟那里是梦,还是这里才是梦。
父亲的话让她深受刺激,十年的婚姻,她能全怪他一个人吗?
那些埋怨,是不是也是利己的一种开脱?其实她心里明白,她没办法接受自己的付出得不到他的回报,她没办法调和与婆婆之间的关系,她也没办法处理他步步高升后的莺莺燕燕。
所以,她不想面对。她寄希望于他能明了。明了她的苦衷,明了她的不易从而解决这些问题。所以他没做到,她的那一点奢求落了空,就这样渐渐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可她又一直在等,哪怕和离之后都在等,等他说“闹够了没,我们和好吧。”
一直自封的受害者,是不是也是心中利己的开脱之词呢,因为无法接受自己也是这段失败婚姻的元凶。
他们是有过撕破脸的曾经,可也有过蜜里调油的过往。有过不信任的猜忌,也有过不畏强权为她挺身护着她的时候。
她是不是也该从利弊看起,不那么感情用事呢,是不是就能走的更长远一些。
算了吧,齐静言这样竭尽全力的爱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是嫌命长吗?
齐静言情绪颇为低落,靠着床柱默默垂泪,不吃不喝了两日,青苗担心的不行,便私自通气给林世珺。
林世珺来了就看见她这样,用棉花蘸着水润在她干裂的唇上。
“不吃不喝怎么能行呢?”
她空洞的眼神看着他,有了一些光彩,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我最近一直都梦到前世。我有些怀疑,现在这一切才是我梦见了。其实我还在前世里……病恹恹的带着昭杏过苦日子呢?对吗?”
林世珺放下水碗,拉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这不是梦,你看我有温度有心跳,不是冷冰冰的尸体,这都是真的。”
“或许这只是假象呢。”
“只要它是好的,我们就可以去相信它是真的。”
齐静言咬着唇:“那人可以说话不算数吗?”
林世珺摩挲着她的指肚。“可以,你在我这里就可以。”你可以说不爱我,却偷偷的爱着我。
齐静言避开他那灼灼的目光,哀怨的向床里看去,告诫着自己,她不可以。
林世珺起身去净房洗手,无意中看见那条扔在角落积灰的银腰带,他错愕的拾起来,爱惜的擦着上面的积灰,往事涌入回忆。
“这钱都是攒给你的。”
“一块有二十两,那我们可以花很久呢。”
“只留下最后一块了,要不拿去花吧。”
“不花,留下来做纪念吧。”
“你们什么都能拿走,这个不行。”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块银子二十两,你当爷是傻子吗,在拦着就把你婆娘买到窑子里去。”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放回了原位。
他坐在床边,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唇边:“多少吃一点吧。”
“我想到好多以前的事。”
“事情都过去了,想那些做什么。”见她不肯吃,他搁下粥碗,从衣袖中拿出一张三角包成的符角递给她。
齐静言不解其意:“符?做什么?”
“这个符是安魂的。”
“有什么用?”
“镇魂,不然你以为前世这一缕魂,靠什么活下去。”
齐静言捏着符角,嘴颤了一颤:“孩子不是你杀的对不对,他到底怎么死的,你告诉我。”
林世珺温顺的一笑,亲昵的摸着她头发:“恨着我吧,要好好的恨着我。”
“你为什么不说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