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静言心中盘算着如何找他开口，隔天晚上，他就提了两摞东西来了，还自顾自的扔在书桌上，研磨铺纸。那自在的样子，仿若回到了自己家中。
“你、你怎么来了？”
“上次不是叫嚣的要杀我吗？仇人送上门了不体贴吗？”他俩手一番，挑衅十足。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我就是来了让你好动手的。”
“你有病吧。”齐静言见他挽起袖子便开始写算，分明是笃定自己不可能下手，才这样坦然。
气急败坏的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答非所问：“对对账。”
“哈？就你穷家还有账本？”
林世珺尴尬的笑了笑：“让你跟着受苦了。”
其实这只是账目的三分之一，林世珺都没想过会有这么多帐目。按道理说家底子应该很厚，上辈子怎么会过得那么穷？好像不止上辈子，他现在也过的很穷，穷到要变卖母亲的嫁妆过活，他这钱都去哪儿了？
齐静言一时哑口，看着他黯然失色的神情也觉的夫妻一场，不该专戳人痛脚。可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味来，她理亏个什么劲这里是她家！
“你看账就看，为什么来我家看？你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我来你家蹭蜡烛。”
齐静言拿起绣花小剪将烛火剪灭，屋里陷入了一片漆黑，就这么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
林世珺点亮火折子，将蜡烛点上。一把攥住了她跃跃欲试的手，用蛮力箍着她到了床边坐下。
“昨天挨了一巴掌，今个肿的更厉害了，我该早来的。”
齐静言偏过头去，就听他窸窸窣窣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出来，然后脸上一片清凉。
“不用你假好心。”
林世珺捏着她下巴，仔细端详打量着：“嘴角都被打的咬破了，还不用。”
“放屁！这是他打的，这是你咬的。”
林世珺笑了：“哦，是上回你不听话咬的。这回要乖乖听话不能在剪蜡烛了，不然就不止咬嘴了，要全身都咬一遍。”
他抹完药盖好瓶盖，目光灼灼的将她这么扫量了一番。她羞臊的避开他的视线，心里却将他这无耻小人戳成了筛子。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林世珺起身伸了个懒腰，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齐静言搁下绣棚子：“你……饿了？”
“不饿。”
“晚上没吃？”
“没吃。”
“没吃，你还不饿？”齐静言可见识过他长身子骨的时候，半夜饿的前胸贴后背心烧的睡不着，总缠着她陪他说话，那时是真穷啊……连多喝一碗粥的钱都没有。
“不饿，我才没吃。”
齐静言念及当时，就心软了。从柜子里拿点心出来又沏了热茶。
他问：“下毒了？”
“喂狗的。”
林世珺拿起点心：“那我是，专门咬人的狗。要咬吗？”露着一排牙齿上下碰了碰，暗示十足。
齐静言当时就拉了脸，那一点心软也见鬼去了：“不是白吃的。你告诉我上辈子我弟弟和我娘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再说这些事你不用知道。”
齐静言气闷：“凭什么我不用知道，他们是我最亲的人。”
林世珺小心翼翼合上账目，奢望的问出口：“那我呢？”我是不是你最亲的人？
“你？你是我的仇人！”
林世珺自嘲的拿起一本账来：“那不就结了，哪有向仇人问答案的，何况仇人现在不想回答。”
齐静言抢过账本：“你说不说？”她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摆，还硬撑着。
“因为你。”他怨毒的回道，似乎在报复他的不甘心。
齐静言闻言犹如雷击，半天才反应过来。虚弱的跪坐在地上，好一会才从桌角下直起身来，露出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者他：“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的？”
“没有，他们的死是因为你。你在问之前，什么样的结果都该有心理准备的。你这幅要死的作态是怎么回事？”
齐静言恨死了自己，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从没想过是因为自己，原来她才是害了至亲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想知道答案，你就得讨好我。”
齐静言脚软的站不起来，爬着绕过桌角趴在他的腿上：“你告诉我吧，我会讨好你的。”
他满意的抚着她的脸：“那年冬天，你刚生完昭杏。大年初二的时候咱们是要回门的，虽然你爹当初赶了你，也是盼着你那天能回去的。但你没做足月子，我怕你落下病根没让你走。齐霖以为你日子过的苦没有盘缠回家，便背着米去看你，掉河里淹死了。”
‘要是，你过的不好，我会背着米去接济你的，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以为你过的苦，背着米去看你，掉河里淹死了。’
齐静言想到几日前，弟弟说的话又听到他前世的死，只觉眼前一黑。她为什么要这么没出息，让家人这般不放心。
看她泣不成声，他也有些怅然：“他淹死的地方，离咱家不过百米之远。你也知道你娘身子骨向来不好，因着你弟弟的死，病情加重没过几个月也死了。”
“是我害死了她们，是我啊。”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他十三岁了从百里外的陵川能走到泽州，就走不过这剩下的几百米吗？腊月的天，河都是冰封着他怎么会掉里去？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借着你的名在害他吗？”
“是谁？”
“这个你无需知道，我会护着他一世平安。只要你肯乖乖听话，齐霖我就代为照顾，一辈子都不会让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