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静言浑浑噩噩回到了齐府，一想那孩子死了，心如刀绞，她锤着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靠着梳妆台的桌角，无助的嚎哭起来，声音一丝丝的从嗓子透出来，哽咽到气绝。
“娘，你看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娘，我们都不生爹爹的气好不好。”
“娘，你别怕以后我来养你。”
“娘，娘我……好疼啊。”
往事一幕幕浮现，她不敢去想林昭杏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会被他害成那般凄惨的模样。
她心痛到不行，想撑起身子喝口茶水缓一缓，扒着桌角却怎么都站不起来，扯着桌布又摔倒在地上，桌上的瓶瓶罐罐梳妆匣子镜子都扯到地上，砸了个粉碎，手掌按在碎片之中，晕染开一片血色。
她锤着地面，他好狠的心，怎么敢这样对孩子。
看着镜子中碎成无数片拼不回来的自己，她真的想问老天爷一句，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门“吱呀”一声推开，赵姨娘探进头来，见她置身一片狼藉之中，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来的还真是时候。
“哟、大丫头这是怎么啦？不就是退婚吗？瞧这委屈的，原来今个上午说的都是场面话啊。”
齐静言攥起一把玻璃碴子，眸中含泪瞪着她：“说够了吗？说够了就滚。”
赵姨娘是个瞧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尽管被她瞪的心慌，不过一想女儿被赶出学堂的事，就满腹火气没处撒。
“瞧瞧这大丫头的火气，我说什么了？我也是仗着过来人的身份提点提点你，你别不领情。就你那穷得叮当响的夫婿，真以为老子是个大官的，祖辈有个不入流的伯位，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也就你盼着嫁他吧，那个明眼人会嫁她，还不如给别人做姨娘来的自在呢。”
“我呸，就你才巴不得给别人做姨娘吧。”
“瞧瞧大丫头说这话目无尊长。来人呀，给大丫头长点规矩。”
“你个姨娘还配给我长规矩。”齐静言失笑，提着板凳，就冲着姨娘砸了过去，姨娘没防备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一缩，没砸着脑袋，却是当胸口狠狠挨了一板凳。
别看赵姨娘是姨娘，在府里的地位不比她亲娘低，身子骨硬朗，又会伏低做小，管着府里一应事务，是比那做妻的都风光，不过她要真觉得姨娘好，又何必削尖了脑袋让自己女儿高嫁呢？
平日里仗着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作风，没少在让齐静言吃亏受气。偏偏他父亲还就吃这套，她想左右今儿个是逃不过了，念及儿子的死，她堵得那口气都全撒在这了。
赵姨娘挨了打，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直叫唤，一众丫鬟嬷嬷惊了，两个粗使嬷嬷当下扑了过来，齐静言也不管不顾，拼了命的和她们厮打起来，打的越狠，她越解气。
凳子被抢了去就拿茶碗，碗砸了就拿花瓶，总之看见什么拿什么？不管不顾砸过去，都说了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眼见局面控制不住了赵姨娘让人搬救兵去。
“快去把老爷叫来，就说大丫头发癔症了。”
齐螎一进门，还没来得及问，衣衫不整的齐静言就扑了过来，两个妈妈还在其身后面目狰狞的追打：“爹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也没法活了。我好歹也是府里的大小姐，不过是一句话没说对，就让他们把屋里砸成这样。”
“爹爹这学堂我不去了，我又不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齐府的颜面，到像是我要处心积虑的害她一样。是我要五妹拉帮结派吗？是我要五妹捧着郡主，欺负其他氏族吗？话是要讲良心的，哪一个大族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哪一个送去的不是府里最宠的。她是寻着出路了，我们其他姐妹呢，不说我，我是定好了的。就说二叔家的两位妹妹，没家底，没当职的，她们要怎么办？”
“老爷事情不是这样的，您瞧瞧这丫头把我打成什么样了？这个家根本就容不下我们母女。”
齐螎看着实力悬殊的两帮人：“你闭嘴！你们是大小姐的丫鬟你们来说。”
四个丫鬟，两个嬷嬷跪在地上，除了青苗没开口，其他人七嘴八舌的答着，大意是大小姐把赵姨娘打了，还砸了家具摆设，说的有模有样，似是亲眼看着了一样。
齐静言扶墙大笑：“对，你们说的对。是我，是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把姨娘和这两位嬷嬷打了。也是我，把祖父赏下来的珍贵器件给砸了的和姨娘无关。瞧瞧我这丫鬟没有一个说假话的，你们说的真对。也是，府里什么都归姨娘管着命都捏在别人手里，不向着我说两句正常。”
“赵晓青你教不好女儿，到学会撒欢了。你们这些大小姐的丫鬟，也真是忠心啊。就你们这样的，我还能指着你们去夫家帮她吗？”
丫鬟妈妈们实打实的委屈：“老爷，我们说的是实话呀。”
是实话无疑了，但恶人先告状谁不会？她上辈子见的太多这样的了，不学都会三分，反正哭的最凶的往往都不是最吃亏的。
赵姨娘扯起两个嬷嬷的衣袖，露出被瓷器划伤的浅口子：“老爷，我身上的伤不方便看，你瞧妈妈这伤，大丫头哪有吃亏样啊。我不过是瞧她退了婚事，过来安慰几句，她非但没有一句好话，还、还骂我下作才当姨娘……我爱的人他娶了妻我能怎么办？这么多年来我卑躬屈膝为这个家操持也是有目共睹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就落一句下作？”
齐静言可不给她扳回一城的机会：“是啊，瞧着伤的多深啊，是不是我有这么一道伤也能诉委屈？”她拔下头簪，在自己胳膊上狠狠的一划，那葱白玉嫩的胳膊，瞬间一道血痕。
这回轮到赵姨娘们傻眼了，以前被揉来捏去的大小姐像是突然开窍长了脾气。
跪在人群中的青苗突然嚎哭了起来：“求老爷给大小姐做主啊，这些年来大小姐受了太多委屈了。大小姐总说家和万事兴，万事忍着不让说，可妈妈怎么伤的心里有数，又何必赖在小姐身上。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傻，伤这么深还怎么嫁人吗，现在你们满意了吗？你们真的……欺人太甚了，夫人还没死呢。”
赵姨娘上去就拧青苗的耳朵：“我让你这丫鬟瞎说……”
“赵·晓·青·闹够了没，给我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