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李十二

内城有条清可见底的河从皇城边绕过,叫清水河,是皇宫天然形成的护城河,一路向东,从东城门旁流出。东城门的角落里,河两旁,一边是梧桐巷,一边是凤凰道。别看名字起得好,住着的却全是京城底层的民众。

连弟、叶仞山找到梧桐巷,看到一个妇人挽着菜篮子在前面走,便追上过去问道:“大嫂可知李十二家在何处?”

妇人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两位公子找李十二做甚?”

连弟笑道:“有个赚钱的营生想找他一起干。”

“哦,那还好,十二整天在外瞎逛不归家,他爹在外头帮人做工赚钱,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诺,就前面门口有棵槐树的就是他家。”

“多谢。”

两人过去见院门紧闭,好似无人在家的样子。连弟抬手敲了敲,没动静,又使劲敲了几下,正好放弃,里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颇不耐烦地喊:“谁呀?”

连弟说:“马掌柜让我给李十二送半个月工钱来,他可在家?”

很快里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门应声而开,一个一脸精明的小个子男人,披了件单薄的深灰色衣服在身上,敞着个怀,也没系腰带,头发乱糟糟的,拖沓着鞋在门里,见到连弟两人,笑嘻嘻地问:“马掌柜真的给我送工钱来了?”

连弟点点头,那人也没将两人往里让,直接伸手道:“我就是李十二,给我吧。”

连弟抬脚走进门去,叶仞山跟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你们……想干嘛?”李十二见来者不善,想往屋里退。

叶仞山一步跨前,抓住他衣领,还没怎么着,李十二已经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一叠声地喊:“大爷饶命,你们要啥只管拿,别打我。”

叶仞山呵斥道:“闭嘴!再喊我可真打了。”

李十二立即收声,见风使舵地说:“两位大爷是好人,不知找小的有何贵干?”

连弟说:“你穷成这样,绸缎庄的半个月工钱你为何不要?”

“呃……”李十二眼珠子乱转,“红杏楼前晚发生命案,小的被吓着了……”

叶仞山伸手啪地一拍他头,“说实话!”

李十二又吓得双手抱头,耷拉个脑袋,“大爷,是实话。”

连弟嘿嘿笑道:“是不是实话,小爷知道。”

李十二说:“小的说什么呀?小的就是害怕,不敢回店里要钱”

叶仞山蹲他旁边,说:“那凶手,你看着眼熟吧?”

李十二的身子轻轻一震,“我不认识!”

连弟从怀里拿把匕首出来,在门旁捡块石头,磨得哗哗地响,就听得叶仞山说:“你这匕首很锋利,不用磨,若是磨钝了,割肉反而费劲,使大劲才能慢慢把肉割开,很疼,流血也流的慢。”

李十二打着哭腔叫道:“两位大爷别割我呀,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收了人家的钱,帮他盯着红杏楼,他说有个男人拐了他娘子,他要找那人赔钱给他,谁会想到他能杀人呀?小的就是怕有人问才不敢回去的。”

“那人长什么样?”连弟问。

“个子很高大,壮实,小人肯定打不过他,他答应探到消息,就给小人20两银子,小人想着有钱赚,当然就答应了。”

“他让你打探什么?”

“那个叫张茂的男人,每个月什么时候到红杏楼来消遣。”

“你探到的结果呢?”

“那人每月初五都会在红杏楼与姜家的管家见面。”

“每月都见?”

“嗯,小蝶儿是这么说的,我在绸缎庄三个月,每月也如此。”

“你把消息告诉那人时,见着他的脸了吧?”

“见着了。”

连弟看叶仞山一眼,叶仞山微一点头,进到屋里,过一会儿出来,摇摇头说:“没有纸笔。”

李十二说:“小人家没人读书,怎会有纸笔,前头孙先生是教书先生,他有。”

叶仞山说:“我去讨来。”说着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连弟看着抱着头的李十二,又问:“除了他们每月定期见面,你对他们见面干什么不好奇吗?”

李十二身子又是轻轻一震,连弟抓起他的头发,看着他的脸说:“你知道他们见面在干嘛?”

李十二拼命摇头,“别问小的,小的不知。”

“我来问,你可以不答。”连弟微微一笑,一叠声地问道:“他们见面是老乡叙旧?是商谈秘密?跟钱无关?跟钱有关?跟水利工程有关?跟漕运有关?跟宫殿建设有关?跟兵部有关?跟打造兵器有关?跟……”

李十二突然大叫一声,推开连弟,转身就往门外跑,连弟伸手一抓,抓住他的衣领,他的衣服本是披在身上的,直接就地一滚,一个金蝉脱壳,光着上身冲出门去。

他慌不择路地向前飞奔,连弟见叶仞山从前方一个门里出来,对他喊道:“快拦住他。”

李十二见状,一拐身子,“扑通”一声,扎进了清水河,像条鱼般,很快游到对岸凤凰道,爬上岸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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