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可有此事?

“天哪,樑儿!”秦夫人尖锐地叫了一声,猛然转身撞开两个碍事的丫头,跌跌撞撞地向门口冲了过去。

那副张皇失措的模样,看得蒹葭的心尖上都禁不住揪了一揪。

袁秀贞扶着膝盖慢慢地站起来,喊着“舅母”快步跟了上去。

钟苓和几个不认识的姑娘媳妇们也不甘落后,呼啦啦一片涌过去,瞬间将门廊堵了个水泄不通。

老夫人下意识地跟了两步,之后又停下来,眯起眼睛看着蒹葭:“刺杀?可有此事?”

蒹葭向门口看了一眼,冷笑一声移开了目光。

老夫人见状便重新走回来,攥住了她的手:“你别怕,祖母为你做主。”

蒹葭愕然。

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清响。

旁边几个丫鬟慌忙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紧张和关心。

蒹葭神色平淡地在一旁陪着,只听老夫人冷声道:“一个糊涂就罢了,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糊涂虫不成?”

刚刚冲到门口的秦夫人脚下一顿,顺手在门框上扶了一把,加快速度冲了进去。

蒹葭扶着老夫人跟在人群最后缓步进门,便看见那张罗汉床边十几个人严严实实地围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休。

“他会嫌烦的。”蒹葭淡淡地道。

果然,她这句话刚出口,钟樑恼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滚出去!”

钟苓的叫嚷、袁秀贞的呜咽以及秦夫人的温声细语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房中霎时静了下来。

秦夫人使了个眼色,丫鬟媳妇们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只有袁秀贞还跪在地上哀哀地哭着,钟苓带着吴婆子赖在屏风旁边不肯动。

老夫人扶着蒹葭的手走到床边,冷声问:“樑儿怎么说?”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了。众人本是前后脚进门的,谁都知道袁秀贞白白在这儿哭得肝肠断,钟樑却只吼了三个字:“滚出去”。

房中气氛僵了一瞬,随后钟苓跺脚大叫起来:“大哥,你说句公道话啊!楚锦玉这个毒妇是不是真的拿刀杀你了?她是不是又仗着身份欺负表姐了?”

没等钟樑答话,跪在地上的袁秀贞先呜咽起来:“不是的!公主不曾欺侮我……是我自己说错了话,公主生气也是应当的……”

“表姐!”钟苓又急又气,忍不住又冲到袁秀贞的身旁,陪她一起跪了下来。

这叫有难同当。

这时,罗汉床上的钟樑忽然抬了抬头,艰难地向蒹葭伸出了手。

蒹葭不解其意,愣了好一会儿才侧身在方凳上坐下来,迟疑着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钟樑立刻抓住,手指动了一动,攥紧了。

“大哥?!”钟苓呆住了。

袁秀贞怔怔地看着床沿上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脸上仅存的那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秦夫人的眉头拧了一下,脸色愈发阴沉:“樑儿,你妹妹问你话,你听见了没有?”

罗汉床上寂然无声。

秦夫人不甘心,又问了一遍,仍然没有得到回答。

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钟苓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看袁秀贞,再看看罗汉床上的钟樑,迟疑着问:“表姐,你是不是骗了我们?”

“我没有!我没有说谎!”袁秀贞跪行到罗汉床前,泪如雨下:“表哥,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钟樑依然没有回答。

袁秀贞不甘心地伸手去摇他的肩。只动得一下,她忽然脸色一变,惊恐地尖叫起来:“表哥!”

尚书府千金小姐袁秀贞文秀端庄、贞静如莲,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正因如此,她这一嗓子喊出来,连老夫人、夫人在内,人人俱是脸色大变。

唯有蒹葭不为所动,依旧沉默地坐在床边,看着众人忙乱地扑过来,看着秦夫人用小软枕垫起钟樑的下巴,露出那张毫无生机的脸。

“樑儿,我的樑儿……”老夫人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仰倒。

吴婆子忙冲过来扶住,一边掐人中一边安慰,抽空还不忘恶狠狠地向蒹葭瞪了一眼。

房中一片兵荒马乱,蒹葭却始终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等老夫人醒了,她便将目光移回钟樑的身上,平静地道:“只是昏过去而已,一时死不了的。”

钟苓气得柳眉倒竖,尖叫着冲了过来:“你还说!都是你这个扫把星闹的!你就只会欺负我们!”

蒹葭闪身避过她挥来的拳头,冷笑:“驸马不肯帮你们圆谎,你们不好栽赃说是我伤他的了,又改口说我是扫把星?总之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罪名栽到我的头上,是吗?”

“苓儿,退下!”老夫人冷哼一声,威严地发了话。

钟苓扭了扭腰,迟疑着向后退了两步,却不肯走。

蒹葭仰起头看看秦夫人,再看看袁秀贞和几个婆子们,嘲讽地冷笑着:“自从本公主住进延晖堂,跟前并无一个婢女过来服侍,我带过来的宫女嬷嬷们也不知是死是活。三小姐一直说我欺压你们,请问——我孤身一人,拿什么来欺压你们?”

“楚锦玉,你——”钟苓气急,一时却答不上话。

蒹葭晃了晃手腕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未果,只得仍旧靠在罗汉床边,沉声道:“你们百般刁难,我都忍了。我只是始终想不明白,驸马是你们钟家的人,你们怎么忍心对他下这么狠的手!三姑娘说这件事是我的错,莫非安国府责打他,竟是因为他做了我的驸马?你们对我不满、对朝廷有怨言,为什么不直接来打我!”

秦夫人被她这一通责问气得脸红脖子粗,好半天才喘着气沉声道:“公主这样说,可就是欲加之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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