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滚到哪儿去?

钟樑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出去!”

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因此这一屋子姑娘婆子们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他这话是对哪个说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白衣的美人。她轻移莲步迎了上去,眉心微蹙、神情忧急:“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连伞也不打?身边也没个人跟着,绍儿是怎么伺候的?”

钟樑闪身避开,声音比先前更加阴沉了几分:“出去!”

“表哥……”白衣女子的眼圈立刻就红了。

钟苓忙过来隔开两人,气红着脸向钟樑怒声质问道:“秀贞表姐是在关心你,你怎么能凶她?你定要闹得这府里没人理你才舒坦吗?”

白衣女子袁秀贞泪珠儿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强挤出一个笑容,向钟苓摇了摇头:“苓妹妹,表哥心里不好受,你不要跟他吵。”

钟苓重重地“哼”了一声,瞪着眼睛道:“他心里当然不好受,谁娶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脏东西都不会好受!可那又不是你的错,他凭什么冲你发脾气?简直不识好歹!”

钟樑仍在门口站着,双拳越攥越紧,脸色自然也是越来越难看。

袁秀贞察觉到了,急得扯住了钟苓的衣袖,连连向她使眼色:“不要吵架。时候不早了,咱们不打扰表哥了吧!”

钟苓甩开了她的手,仍然气势汹汹地瞪着钟樑:“大哥应该不是在赶我和表姐走吧?我们在你这里被人欺负了、被人当面拿大嘴巴子打在脸上了,你管还是不管?”

她话音刚落,吴婆子又不失时机地大声嚎啕起来。

他们三四个人唱念做打一片热闹,蒹葭却自始至终坐在原处连动都没动一下。这会儿乍然听见吴婆子的哭声,她终于忍不住撇了撇嘴,“噗噜噜”地打了个嘟。

钟苓见状怒气更盛,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拽住柳儿的手腕狠狠一扯:“贱婢,给我跪下!”

柳儿一向是撒泼使性子惯了的,手腕上还没觉得疼,她已先凄厉地叫了起来。

一时间,鸡飞狗跳。

“滚出去!”钟樑一拳砸在桌上,厉声怒喝。

钟苓吓得打了个哆嗦,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怯意。

袁秀贞重新走过来牵起了她的衣袖,不住哀求:“苓儿,咱们走吧,走吧……”

钟苓犹豫了一下,狠狠地向蒹葭剜了一眼,大声道:“走就走,咱们找祖母评理去!吴妈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居然要受一个新媳妇的气,这府里还真是没天理了!”

袁秀贞松了一口气,忙走过来扶了吴婆子起身,同时向蒹葭递过一个担忧的眼神。

蒹葭翘起唇角,随意地向她摆了摆手:“二位妹妹慢走,我不送了哦!”

“你也滚!”钟樑仍然阴沉着脸色,并没有给蒹葭留下半分情面。

刚走到门口的钟苓听见了,回过头来扮了个鬼脸,脊背立刻高傲地挺直了。

蒹葭嗤笑了一声,眯起眼睛看着钟樑:“洞房花烛夜,驸马想要我‘滚’到儿去?”

钟樑单手握拳撑住桌面,脸色铁青:“公主请慎言!我与你并未拜堂,哪里来的洞房花烛?”

外面廊下,雨声之中夹杂着钟苓的一声嗤笑:“倒贴上门也没人要,这要是我啊,早羞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

蒹葭深吸一口气,扶着柳儿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钟世子,开口说话之前,您最好先把事情掂量清楚!国公府若是想悔婚,就请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自会带着嫁妆带着奴才从你们家滚出去;如今你们已经让我住下了,转头又跟我说不拜堂不是夫妻,这算什么?我三媒六证十里红妆明明白白地上了门,莫非是私奔来的不成?”

钟樑避开她的目光,攥住桌角闭目喘息良久,再开口时语气终于缓和了几分:“你先出去,有话改天再说。”

“我不出去,”蒹葭倔强地看着他,“你不能这样对我!”

钟樑蓦地睁开眼睛,一身凶戾之气突然暴发出来,吓得柳儿脚下一软,忍不住惊呼出声。

蒹葭也觉得心头一紧。但她不肯在脸上露出半分怯意,依旧昂着头,迎着钟樑的目光:“你不用吓我,我并不亏欠你什么!这桩婚事不是我死皮赖脸求来的,进门之后没有拜堂不是因为我缺席了,国公府里没有布置新房也不是我的过错。你若心中有怨气就该直接去找罪魁祸首算账,而不是在我的面前抖威风!”

对峙片刻之后,钟樑叹口气,再次移开了目光:“我无意同公主争执。只是如今你我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住在一起不合适。”

蒹葭嘲讽地勾起了唇角:“世子还是坚持要把我撵出去?既然如此,我只好请你自己去向我父皇解释、向天下人解释——这桩有始无终的婚事是国公府对皇家的挑衅吗?你们国公府自认可以凭武力颠覆大周的江山,就不用顾忌天下悠悠之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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