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跌落枝头的凤凰

黎以寒垂头丧气地回到正堂,将风梓岚不辞而别的事情告诉父母。

黎涛松口气,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夫妇二人相视一眼,何曦媱看到黎涛眼里的支持,心生暖意。她坐直身子,正容亢色道:“以寒,你觉得阿风怎么样?”

“师兄除了爱捉弄人外,没其他缺点了。”黎以寒抬头看着何曦媱,惊道,“母亲打算让师兄来顶包?”

“对!眼下别无他法。”如果黎以寒必须嫁人,何曦媱谣宁愿她嫁给景风。

黎以寒道:“没必要把师兄拉下水,明日我与父亲一起去王府说明情况。”

“直言快语解决不了这事。有些事只能迂回处理,太直接了反而伤人伤己。”何曦媱异常严肃。也许太热,也许太紧张,她的额间开始淌下细小的汗珠。黎涛掏出丝巾,擦她脖颈上的汗水。何曦媱像受到惊吓似的,弹开黎涛的手。

黎涛苦笑,收回丝巾。

何曦媱垂下微微颤抖的手,坚定道:“不想嫁入王府,只能这么做。”

黎以寒转动黑豆似的眼珠,认真权衡此事的利弊。

“阿风不需要出面,只要有一纸婚书就够了。”黎涛接过话头,继续道,“把消息放出去,不出一刻,自会传入王安北王耳中。他向来信守承诺,绝不会再为难我们。”

“婚书只是权宜之计。风头过了,再找个理由退掉。阿风会理解我们。”何曦媱起身走到黎以寒面前,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我只盼你远离侯门漩涡,自在一生。”

黎以寒眼眶湿润,放下顾虑,点点头。她感受到何曦媱对自己的期盼和关爱,也感动于父母在凡事面前都选择尊重自己的处事方式。

“到时我来退掉景风,哈哈……”黎以寒积压在心底的郁结消散,露出灿烂的笑容。过去的漫长岁月中,她从来没有斗赢景远,这回算是扳回一局。

黎涛模仿景风的师父景远的字迹拟写了一封有关黎以寒和景风的婚书,然后秘密将管家张叔传到书房,让他按下指纹。不等黎涛开口,张叔会意,自称会守口如瓶。

于是乎,一纸婚书平息了黎府的骚动。

夜幕拉开后,一切都归于宁静。

翌日,黎以寒起床后,青儿过来服侍她洗漱。

“洵美呢?”黎以寒打个哈欠。洵美和黎以寒一起长大,数十年如一日地服侍她的起居。这是洵美第一次缺席。

青儿小声道:“洵美得了湿疹,她担心湿疹传染到府里,向张管家告了四天病假,回家了。”

“怎么没人告诉我?”黎以寒吃惊。

“她说湿疹传染,就没进来打招呼。她还我我告诉您,不要去看她。”青儿麻利地帮黎以寒梳好头发,回道,“小姐别太担心,洵美身上的湿疹刚起,及时喝药,很快就能恢复。”

闻言,黎以寒想了想,道:“太医院的药好些。你午后以我的名义让太医开药,拿了药送给洵美。”

吃过早膳,黎以寒吩咐青儿和小叶到泉清阁北苑的形意斋取了两根半人高的干燥木头和一套雕刻器具等物。她想在景风回来之前,雕出两只玩物。她算准了师兄会为婚书一事刁难自己,提前备下赔罪礼可以避免一场鸡飞狗跳。

青儿和小叶把东西送回泉清阁之后,又去库房领泉清阁下个月的用度。黎以寒一人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凳上,握着刀具小心翼翼地对木头进行砍削。

临近晌午时,小叶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

“小姐,姨娘晕倒了,王太医还在来的路上。”小叶手撑膝关节,气喘吁吁。

黎以寒心一紧,放下器具和木材,拔腿就跑。

小叶缓过气后,又冲着她喊了一句:“安北王府的人来下聘礼了。”

黎以寒知道母亲多半是被这个消息气倒的。

听说安北王捉走了一大群谣传婚书一事的百姓,衙门的地牢已人满为患。

安北王说婚书一事是谣传,那它就是谣传,即使婚书存在,那也是假的。不管有没有婚书,黎以寒注定嫁入安北王府。娶她的人是皇上的亲弟弟,如果她若拒嫁或逃婚,黎府将为此覆灭。

身不由己的并不仅仅是江湖人,还有身在官家贵族乃至布衣百姓。纵使黎以寒万般不甘心,最后还是妥协了。

五天后,黎以寒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上了丹凤朝阳红花轿。

入府时,花轿被拦了下来,周边喧闹的人群霎时鸦雀无声。

“从偏门走!”这是雪月的声音。

喜娘为难道:“雪公子,王妃的轿子应当从正门过才合规矩。”

“我是王府的守门人,比你们清楚什么人该从什么地方走!”雪月嗤笑。

须臾,沉重的关门声传入耳中。黎以寒握紧双拳,特别想冲出轿子将雪月暴揍一顿,但为了黎府忍了,反正秋后算账也不迟。

拜过天地,黎以寒被人送到新房。枯坐一个时辰后,她饿得肚子咕噜噜叫,便扯掉红盖头,将桌上酒食一扫而过。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回床榻,用红盖头重新盖住脑袋。

黎以寒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门开了。她打起精神坐直,双眼盯着出现在面前的喜靴。

咯……

响亮的饱嗝声犹如刺耳锣鼓声破坏了新房内的旖旎气氛。

那双靴子靠近黎以寒后,停了片刻,又离开了。

没多久,屋里又响起平缓的脚步声。

黎以寒正琢磨着安北王是不是害羞了,耳边响起他那低沉沙哑的嗓音。

“你犯了本王的忌讳。一不该动房间的东西;二不该打嗝;三不该用了本王的碗筷。”

“是你将我娶进门,送进屋,我也是这儿的主人,自然有权利挪动屋里的东西。吃饭打嗝是身体反应,就跟呼吸一样,如何控制?至于碗筷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我明日赔你一副有印记的碗筷,相信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黎以寒手拽红盖头,想了一下又放下手。

“犯错意味着死亡,但本王不杀女人。”安北王的语调很平,却带着慑人的威力,“即日起,你不再是王妃。赶紧收拾东西去雪苑伺候雪月!”

冰冷的声音犹如一支冰箭刺入了黎以寒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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